人流如织,以至於牛车离著核心处很远就已经走不下去了,王安石也不得不带著这一子一女下车步行,见一老妇正在附近蹲著摆摊卖梨子,便过去买了几个来吃,顺便问道:“老姐姐,此处不是一个正在新建的工坊么?怎的这般热闹?”
那老妇见王安石气度非凡,虽不认得也知必是个富贵人家,却是笑著反问道:“郎君必不是咱们江寧本地人吧。”
“哦?这是如何看得的?”
“看您也是一位富贵人,若是咱们江寧本地人,王官人又怎么会不去找你沟通,你又怎会不知此地?”
“我·——”
王安石一时也是唯有苦笑连连,点头道:“对,对,我不是咱们江寧府本地人,您的意思是说,全江寧所有的富户豪右,乃至於形势户,在此事上都有参与的么?”
“那是自然,您再往里面走,进去看看,就连天禧寺的那些和尚,还有江寧水师,乃至於江东禁军,都有不少人在里面忙活著呢,这动静,我看已经不比日前疏浚玄武湖的小了。”
“江寧水师和江东禁军又动了?王小仙他要干什么,又在私自调动军队?他就不怕这两支军队打起来?”
老妇闻言,一脸警惕地看著王安石。
“老姐姐,劳烦再问,我听说这里建的是一个新的工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此相聚呢?一个工坊,又能用得了多少工人?”
“嘿嘿,少说,现在这里得有个七八万人吧,王小官人说了,多多益善,光是定下来切实要来织造的工人就有两三万人,还要垒土烧砖,建设工坊,再加上家属,附近的桑农,还有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都集中在这一处,此地自然也就有这么多人了。”
“这么多人啊,做工纺织么?能有多少锦缎,能让他王小仙用这么多人来织?”
哪知,那老妇却是突然怒了:“你这人,说话客气一些,別总是这般直呼王官人的名讳,刚才你就这般说了一回了,怎么又说?我这是见你是外地人知你不晓,且原谅了你,
若是咱们江寧本地人,这般不敬,老妇人我非得打你一脸开不可。”
王安石:“....”
身后,王雾和王娟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也只得苦笑不已。
许是为了打圆场,王雾在一旁道:“我听说咱们江寧府的新任知府,乃是被官家认准要做相公的人物,更是早就已经天下闻名的一代贤师,那王小官人,还被官家下了詔令,
让他跟隨府君学习,那王小官人能做得成事,定也是在府君的领导之下,定少不得府君鼎力相助吧。”
“府君?”
那老妇撇了撇嘴,却是不屑道:“府君就是个泥胎塑造的菩萨,摆摆样子罢了,你也说了,他是要当相公的人,又有多少精力用在了江寧府上?
这江寧府上上下下內內外外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王小官人做的?你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咱们江寧的百姓啊,只知有王小官人,不知有什么府君。”
王安石:“.—..”
正这般尷尬著呢,却见前边忽有一人,主动笑著走过来道:“阿弥陀佛,今日是哪里来的喜风,竟將太守亲自吹到我们这边了?”
眾人回头,见居然是天禧寺的法永大师,这是正好碰上,认出王安石了。
一旁,那卖梨的老夫听到这大法师管他叫太守,立时呆愣在了原地,脸色腾得一下通红,好不尷尬,却又一时手足无措,战战兢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