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找到了,內鬼找到了,进京告刁状的,为首之人是句容县的陈二,他原本开了一个纺织作坊,有大概十几台织机,纺织公司刚开时要收购他的织机,他不肯,后来织机越来越便宜想卖也卖不动了,公司生產的丝绸价格便宜质量好,他的丝绸卖不出去,手下工人也尽都跑到了公司去上差。”
“他后来用家里的织机抵押借青苗贷买了股票,恰好他买的时候是最贵的,卖了之后又赶上太皇太后收,卖过之后立刻就涨了,这才对纺织公司,对小官人,乃至对太守颇有些怨恨,据说上京告状的钱,都是他来出的,其他的苦主也都是他裹挟的。”
王小仙问:“还都有哪些苦主?”
“上元县的吴大娘,家里原来是种果树的,被公司的人强行砍了树,烧了田,逼迫他们种桑麻,为此还害死了他们家老头和儿子,当日告御状的时候正是他用桑枝划破自己的面颊拦路,为证清白,还一头撞死在了登闻鼓上。”
王小仙点头:“这倒是一位真的苦主,公司这边是谁做了此事?该给人家一家偿命才是。”
“还有一些,是附近的女工,联合起来告了状,只因公司成立之后他们都没了生计,纺织公司却又不肯要他们,还有些是单纯买股票,又用股票找了地下钱庄继续借贷继续买股票的,在股票下跌的时候赔了个倾家荡產。”
王小仙:“这些倒是都在意料之中了,这又如何会让你如此慌张了呢?”
“是,宋押司的意思,本来是不欲將此事告知您和太守的,由咱们这些胥吏来想办法,把这些事情给平了,谁曾想不知为何,这消息今天居然被传了出去,以至於百姓群情激奋,后来,后来就...”
那小吏本能地看了一眼范纯仁,道:“那些个苦主的家小,都被人给打死了,尤其是那陈二家,还被人放了一把火,宅中连主带仆,全都给烧死了。”
乓得一下,范纯仁一拍桌子站起:“混帐!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么?有理的事,这下也没有理了,你们以为那陈荐是什么人,他以前在你们江寧府也做过提刑的,也是有著青天之名,最擅彻查冤案的,忘了?这不是送刀子给人家捅你们么?这是哪个蠢货乾的?”
很显然,这范纯仁压根就不相信这会是民眾的自发所为。
事实上连王小仙都不信,因为群眾虽然是盲目的,是很好引导的,但没有经过组织的群眾也是混乱的,干事儿千不了这么利索。
这分明是有人在利用群眾。
王安石也道:“当真是百姓,还是江洋大盗乾的,如实说来,范公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范纯仁:“谁跟你们是自己人?”
那小吏为难道:“此事,確实是有绿林江湖中人插手,据说是事后被抓到了一个来自於明州府的游侠儿,说是—说是收了钱,来绑架陈二的家人,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动手到了一半,突然就起火了,
他当时说是被嚇著了,仓皇逃跑,结果,就被乡人给捉住了,那一下十几口是怎么死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当然,这都只是他的一人之言,没人证没物证没旁证。”
王安石怒道:“人赃並获,他什么证据也不拿出来,说一句不知道,不是他干的,难道就还能脱罪不成?是谁找的他,既然是雇凶,雇凶者谁,他交代了么?”
“他他.”那胥吏有些心虚地看了王小仙一眼,隱隱有著求助之意。
招了还是没招,你如是说不就得了?”
“没,没招。
“真没招?”
“真的,真,真没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