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有什么关係呢?
不找王小仙来给他们撑腰,他们马上就要被逼迫去当敢死队,去执行那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去了啊!
事实上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因为整个延州城,是没人谈论那件事的,是因为王小仙去了金明寨,跟藩將刘绍能谈了一下,他也不可能知道环庆路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谁让他王小仙是个坚持田野调查的官员呢?
“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么?”王小仙最后问道。
李信见状,乾脆放声大哭:“江寧公您果然是明察秋毫,您说的对,是我,坐看友军拼杀到全军覆没,也许我確实是该死,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憋屈啊!
江寧公我確实是没有骗您,李復圭那个人,他是真的不会打仗啊!在他手下为將,我,我,我憋屈啊!!”
说著,李信嚎陶大哭,好像真的有满腹的委屈一般:“江寧公可知那一仗是为何而打的么?其实皆是因为他误信了李宗谅那个藩人之故啊!”
“江寧公您可能是有所不知,整个西军四路之中,廊延路的防御体系是最成熟的,几乎所有的堡寨都依託于衡山山险,易守难攻,军队也多以兵卒为主。”
“秦风路次之,此地比邻蜀中,多山多障,且与西夏之间有著青唐吐蕃作为缓衝,区域內汉藩杂居,军中多弓箭手。”
“环庆路和涇原路,乃是平原荒野,並无多少山险可以为屏障,全靠兵力雄厚,堡寨连环阻敌,而这其中,涇原路乃是关中门户,兵卒多为关中来的,蔡经略虽然大肆收编藩部,遴选藩卒,但是总得来说,至少目前为止依然还是宋军的数量要多於藩军,那边本身也挨著关中,藩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唯有我们环庆路,我们没有廊延路、秦风路的地势山险,也没有涇原路背靠关中的兵力人口,州县贫瘠,人口稀少,不得不招募藩兵,收降藩族为所用,然而事到如今,我环庆路的藩兵已有五万之数,而宋军,只有两万!”
“兵是如此,但其实民也相差不多,您没去过环庆路,去了您就知道了,出了庆州城,到处都是藩人,藩人的数量,恐怕是已经比宋人更多了,江寧公,您说,这还是咱大宋的环庆路么?”
“您在廊延路看到的藩人,或许还算老实,听话,还能去融入宋人,学习宋礼,可是我们环庆路则是完全不同,江寧公有所不知,这一路百姓,到底是宋人多,还是藩人多,这藩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啊!他们甚至已经开始逼迫咱们宋人,去学习他们的习俗去了啊!”
王小仙微微有些动容,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示意李信继续。
李信见王小仙不为所动,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江寧公您有所不知,小人之所以会见死不救,实是憋屈至极之故,李復圭,他根本就不懂打仗,都是因为那李宗谅,您当他为何要主动去和梁乙埋的主力去打仗?无非是因为梁乙埋也学著咱们宋军,在前线修了堡寨而已。”
“因为修了闹讹堡的原因,西夏的擒生军在此驻扎,那一带恰好便是他李宗谅摩下部落的耕牧所在,那些进驻下来的擒生军自然影响到了他李谅祚麾下部落的垦荒,而且西夏对於叛变部族,从来都是斩草除根,斩尽杀绝的,他根本没得选,所以他才会主动去进攻西夏军的。”
“说白了,他不主动去惹西夏军,西夏军也会主动去杀他的,而且是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所以他根本就没得选,他这根本就不是出自於对咱们大宋的忠心,这是他自己的事,根本就不是咱们大宋的事,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帮他打这一仗?”
“李復圭居然命令我们四个,率兵去支援他,可那是梁乙埋亲来啊!虽然西夏兵马还尚未完成全军集结,但是梁乙埋的手里,至少也已经有了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让我们四个,四千人,加上那李宗谅五千人,怎么打啊!他李復圭根本就不懂兵!您知道他给了我什么么?他给了我一张阵图!阵图啊!”
王小仙闻言也是没忍住,绷不住裂开嘴笑了一下。
一个文官,给前线大將发阵图,能干出这个事儿来,那確实是证明李復圭一点都不懂兵事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大宋的经略使不懂军事已经是常態了,王小仙虽然一直蓄意改革,恢復武將都部署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提过了,但是西军四路关係重大,这两年又確实是战事频发,也被那些文官找到了理由,一直拖著没办。
也谢天谢地没办,这西军四路的各种矛盾远比其他地方的军队复杂得多,真要是选了李信这样的来当环庆路都部署的话,想想都觉得可怕,那五万藩兵还不得立刻造反?
至少在这一场国战打完之前,王小仙也不敢在西军真搞什么结构性改革。
“好吧,你们的苦衷我都知道了,还有要说的了么?”王小仙最后又问道。
李信摇头。
身后的另外三將也跟著摇头,李信已经说得很全面了,他们也没什么还能补充的了。
王小仙点了点头,对李信道:“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你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