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这一手绝不是头脑一热,便做出来的衝动之举。
用这一手,胡翊是在告诉淮西派系,我与浙东这帮子混蛋没有半毛线关係。
但是前面他又得罪了淮西派系,所以这一手,胡翊也是在告诉朱元璋和朱標父子,我在朝堂上做的是孤臣,和两派都没有联繫,现在还成了他们的敌人。
读点歷史是有好处的,现代人稍微知道一点明史的,都很清楚朱元璋是个集猜忌、残暴、多疑、偏执於一体的泥腿子皇帝。
当然,这里主要说的是他的负面。
这个人的一生,都是把权力牢牢在自己手里的,並且爹味十足,最討厌的就是不诚实、结党营私、小动作不断,以及不干人事。
大明开国功臣朱亮祖,诬告当地知府导致其被杀,朱元璋的做法是把朱亮祖父子抓进京来,用鞭子活活抽死!
他的亲儿子鲁王朱檀,娶的是汤和的女儿,夫妻二人抓了小童子阉割,拿割下来的东西炼丹求长生,最后鲁王妃被凌迟,野史传说鲁王朱檀也被朱元璋所杀。
正因为朱元璋的这些性格特徵,胡翊参奏被些人结党,真就是精准命中朱元璋的忌讳了。
加之昨夜老丈杆子等了自己一夜,今日在朝堂上这样搞自己,显然他也正憋著一肚子火没处撒呢。
胡翊总不能叫他把邪火都发在自己身上吧。
反正出气筒找著了,结党的罪名也有了,胡翊顺势而为策划了这一出,把自己给摘出来,又给朱元璋送了一份惩治浙东文臣的礼。
至於这份礼收不收,那得皇帝自己的意思,反正胡翊把自己的差事做完了。
再看龙椅上的朱元璋,面对胡翊送的这份礼,他还是收了。
朱元璋本来就把这些文官们视为大敌,毕竟元朝覆灭的一个极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
现在胡翊都把机会送到面前来了。
如何能不收?
朱元璋立即便將目光一凝,两道杀意从虎目中射出,声音变得低沉和冰冷道:
“这话说的不错。”
此时的朱元璋从龙位上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盯著那几个言官,还有户部那个薛以刚。
言官们伙同串联奏事,他还能忍。
但是御史台与户部勾结,这是最不能忍的,甚至已经践踏到了他的红线!
这两处衙门都掌管吏治,並且各自独立,
设立的本意,便是要他们互相牵制,以此来提高监察力度,尽最大可能惩治贪官污吏、卖法徇私。
结果现在,这两个独立的衙门居然有了要联合的跡象。
这才是令朱元璋真正动了杀心的一点!
朱皇帝那如刀子般的目光,先是扫过那五名言官,之后便又扫过刘炳,最后落在薛以刚身上。
朱元璋此时背著手,冷哼道:
“咱给你们风闻奏事之权,不是叫你们这样用的,駙马说得对,既然你们不好好珍视咱赐下的权力,那便该叫你们知道厉害。”
朱元璋立即传令道:
“將这御史台五人,庭杖三十,逐出宫门,流三千里永世不得录用!”
“陛下!”
杨宪立即出列来,便要求情。
但此时的朱元璋,声音冰冷道:
“求情的话不必说,杨宪,你御下无能,真是不如刘基在位时啊。”
朱元璋还不忘趁机挑拨一句,而后开口道:
“著將杨宪罚俸半年,以做效尤。”
“刘炳,庭杖三十,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说罢之后,此时的朱元璋又冷冷看向薛以刚。
他那深邃的二目之中,是根本就不加以掩饰的杀意,被这股子杀意注视著的薛以刚,此刻身体颤抖著,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上衣衫。
他知道朱元璋的处理习惯,此刻怕是要对自己明正典刑了。
果不其然,朱元璋最后冷冷地道:
“传旨,將薛以刚,腰斩弃於市!”
“陛下,臣等冤枉!”
“陛下,臣冤枉啊———"
言官们开始喊冤,薛以刚也在求饶。
奉天殿里此刻变得乱糟糟的,哭喊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这些都没有用。
只有皇帝允许你辩解的时候,你的辩解才有用。
皇帝不允许你辩解,那便是不打算留这些人性命,即便他们再如何求饶,哭的撕心裂肺也没用胡翊深知这个道理上一次在朝堂上当搅屎棍的时候,他能够战胜凌说的一个首要的前提,便是朱元璋想让他活,
他才有资格申辩,才能在奉天殿上胡搅蛮缠。
今日是同样的道理,朱元璋本也不想给这些人活路,胡翊把舞台搭建好了,给朱元璋这个主角一次唱戏的机会。
那这些言官们的下场自然会很悽惨,薛以刚也是同样的道理。
最终,薛以刚在一片求饶声音中,被武士拖到午门外问了斩刑。
五个言官被打完三十廷杖,也已是皮开肉绽,伤筋动骨,就以他们这个柔弱的身子,都用不著流三千里,有个千八百里的估计也就交代在路上了。
刘炳之所以只被庭杖了三十,胡翊猜想是和他后面还身犯大案有关。
行刑完毕之后,此时的朱元璋坐在奉天殿上,便如同一尊活阎王。
活阎王望著朝臣们,一字一顿地道:
“咱赐下的权力,你们要珍视,若不珍视,这便是下场。”
这是在警告御史台的言官们,以后不要再仗势凌人。
隨后,他又转头对吏部尚书滕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