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刘基看向胡翊一拜道:
“駙马爷深夜来访,是不想给老朽找事,老朽也送駙马爷这十六字,关键时刻兴许能够保命。”
刘基的话,胡翊要仔细品,尤其是最后送他的那十六字。
果然,一切也如他预料的那样。
第二日的朝堂上,大量弹劾滕德懋的奏章如雪片一般。
有二十多封浙东地方官奏上来的,还有十多封是御史言官们的杰作。
胡翊暗中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然后著暗桩去查他们背后的联繫,结果发现,多半都是浙东士族子弟。
朱元璋对於滕德懋的处罚,是立即革职,捉拿押解回京,等候审讯。
这其实是对滕德懋的一种保护。
现在这个得力的臂膀,朱元璋暂时不能用了,又要平息朝堂上的愤怒,將其处置,他只能等胡翊下处州,將事情查证清楚,还滕德懋清白。
否则的话,这只臂膀也就废了。
“传朕旨意。”
朱元璋坐在龙位上,清了清嗓子,用自己那套大白话下旨道:
“晓諭駙马胡翊知道,咱今任你为钦差,替咱下处州查证滕德懋官逼民反一案。”
“大明的百姓们过得苦,元人们肆意践踏他们,现在咱来了,要给他们好日子过,你务必要將宝钞推行下去,这是利国利民之策,该当不遗余力做事,又不能做得像滕德懋,尔要注意分寸。”
“赐尔圣旨一道,可节制处州府诸官吏,持咱的天子剑,哪个王八不听话,先杀后奏,这是咱给你的权力,查不明就不要回来见朕,钦此。”
皇帝的圣旨如此通俗,这也没办法,自从朱元璋要回了圣旨的书写权,又敲打过李善长和中书后,他的旨意隨便发,也不必经过中书省封驳了。
按著圣旨上的日期,钦差明日便要启程。
胡翊其实也蛮怕的,万一自己这趟就交代在处州了,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又担心胡家无后,胡翊当晚拉著朱静端,生了一夜孩子。
第二日,钦差的仪仗从奉天门走,太子朱標亲自来送行。
送行的时候是胡翊,只是伴隨车驾出宫后,马车上的便已经换了费震了。
假胡翊在马车里端坐著,胡翊把承暉司副使崔海派在他身边,到处州去查案。
真钦差早已扮作个艺与,在城外密林里蹲坐看。
胡翊爬上一颗白杨树,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刁在嘴里,时不时抬头看著蓝天白云。
不久后,几个乞从不同方向就都匯集过来了。
“大人,卑职马长风,见过駙马爷!”
胡翊从树上跳下来,再次看到马长风他们几个,就觉得很亲切。
谨慎仔细的马长风,探查情报机敏的李三郎,还有那面容冷峻,又果断的陈山狩。
铁壁、铁虎两兄弟,一个是火器专家,一个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
老田这廝年龄最大,双商都极高,综合能力更是不比马长风差。
黑龙峡一战,这六人带著当时身为菜鸟的胡翊,杀了大半元兵,以弱胜强,最后驰奔两千四百里地赶去与李文忠匯合。
有了上一次的合作,这次再配合就默契多了。
老田上来便笑嘻嘻的说道:
“属下当初在黑龙峡就说过,大人虽然遭了难,將来必定是否极泰来,现在大人您已是贵为駙马皇亲,老田这张嘴还真是言中了。”
马长风就一本正经的道:
“老田,见了駙马爷,不要过於失礼了。”
胡翊就笑著说道,“马大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上回做监军的时候都说了,叫你们拿我当兄弟,不要拘泥於俗礼,今日见了面也是这句话。”
“属下们不敢。”眾人一起谦卑起来。
胡翊就故意说道:
“陛下可把你们调归我手下了,你们今后都跟著我做事,这是命令,不遵的可是抗命。”
马长风没辙了。
先前胡翊是愣头青,可以隨意些,现在对方是駙马爷,身份尊贵无比,他实在不敢大意。
不过胡翊都这么说了,那种亲切感又回来了,老田和李三郎反正是不拘束了。
胡翊便问马长风道:
“马大哥,此行的要紧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要追查此事殊为不易,陛下派去的检校都死的不明不白,这一回咱们的身份但凡有一点暴露,只怕都有性命之忧。”
马长风严肃的点著头,开口说道:
“老田籍是浙东人,路上就由他教咱们浙东话,要想把戏做的真,就要乐中都往浙东走,跟著那些扮作乞春的富绅一起回乡,这事儿就稳妥了,中途上说不定还能套些情报回来。”
老田嘿嘿笑道,“駙马爷可佛要紧张,老田虽是浙东人,却是个苦命汉子,与那些案的浙东富绅们没有什么联繫。
胡翊就笑道,“就伍有关係,你我还能信不过吗?”
胡翊便把路引分发给他们,然后说起道:
“自今日起,咱们就是丽水县苏家的远亲,吴元年陛下把苏家人强迁到中都来生活,咱们这些远亲替代苏家人到此,如今要准备回乡祭孕,咱们造偽来的身份,自有苏家人替咱们辩白,可以放心使歌,明白了吗?”
摇身一变,駙马爷成了刘基学生苏伯衡的远亲了。
处州水深,可也得走这一遭。
只是刘基临別赠与的这十六字,“內贼要防,外贼要防,內外勾连不可不防”,究竟是何意?
只怕到了地方上,才能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