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擒龙从前线被护送下来,已然耽误了十个时辰。
常遇春快马前来请他,返迴路上又是三个时辰。
这一通耽搁下来,十三个时辰(26小时)已经流逝在路途中了。
再晚一些,胡翊也不知道曹擒龙还能否撑的住。
总算是在凌晨到达了沈儿峪西南的狼岔沟大营。
此时已过了子夜。
漆黑的军帐,整齐散布在山间的沟间隙之中。
胡翊抬起头,天上是几点惨澹的月光,耳边呼啸刮著寒风,又飘起了雪粒。
这鬼天气!
寒冷,又给伤患的存活带来了一重难题。
常遇春大步迈进营地,胡翊紧隨其后。
“哎呀”一声,营门开了。
他们立即便看见,两旁的军帐前,数百名颓废的兵卒们都在雨雪中守候著。
他们是昨日跟隨打仗的兵卒们。
已然很疲惫了,但还是放心不下曹擒龙的安危,一直等在此处。
常遇春的军中规矩森严。
但又处处透露出疼惜兵卒的人情味。
一旦自己牵掛的军中兄弟受伤,常遇春允许你去照料。
即便因此耽误了宵禁,他也不会治罪。
这是在李文忠和徐达军中,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此刻。
这百十名军卒们就直勾勾的盯著胡翊看,他们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给他磕著头。
“这些都是老曹手下的拋石兵,我攻城破寨全凭著他们。
给你磕头,他们是想求你救人呢。”
军中禁止喧譁,尤其是夜里。
这些人不说话,就只是磕头。
胡翊就开口说道:
“放心,我来了,一定全力以赴去救治曹將军。”
有了这句话,大家跪地给他嗑起了响头,磕的更加用力了。
胡翊没时间在这里耗著,立即跟隨常遇春到达一处营帐外。
此刻的营帐外,守护的亲兵们听说是胡駙马来了。
立即便是躬身跪下,跪地整齐划一的嗑了三个响头,开口请求道:
“駙马爷,请您一定治好我家將军!”
“只要能治好將军大人的病,我们给您当牛做马,给您抵命都行啊!”
胡翊將肩上医箱取下提在手里,同时摇起头来道:
“我全力以赴,只能是尽我所学挽救曹將军的性命,你们起来吧。”
那些亲兵们却是长跪不起,一个个铁甲男儿此刻竟然泪如涌泉一般,泣不成声道:
“还请駙马爷定要救下我家將军性命!”
“駙马爷若不答应,我等就长跪不起!”
混帐东西!
胡翊当即就怒了,呵斥道:
“跪不跪是你们的事。”
“现在本駙马要进去救人,都给我滚开!”
胡翊现在一脑门子火。
既然是救人性命的急事,徐达在半路上拦了一阵就算了。
进了营门,百十名拋石兵跪求也说的过去。
你们他妈一群亲兵跪在面前,挡著道是怎么回事?
还长跪不起?
路都让你们挡住了,还救个毛啊救!
迈步进帐,一张铺著狼皮毯的木床上,躺倒著一个黑大汉。
旁边几名医官面色沉重,侍立在一侧不敢出声。
这位黑大汉体形高大,也是一脸的络腮鬍须。
胡翊看了黑大汉一眼,又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常遇春,心说怪不得常帅要跟曹擒龙结拜呢。
原来两人就连长相都有几份相似。
这真是煤块掉进了煤堆里,一个赛一个的黑。
好在是屋里升了三盆火,儘量把內部空间的温度烘高了些。
要不然的话,曹擒龙还真不一定能撑到胡翊到来。
事情紧急。
胡翊的二目死死盯著曹擒龙,走到近前,放下药箱后,先呼唤起对方的名字来。
见人已经昏迷,完全失去响应。
胡翊连忙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將病人的眼皮分开。
还好!
曹擒龙虽然是双眼紧闭,昏死了过去。
但眼神完好,瞳孔並未涣散。
只是此刻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眼看著就快不行了。
伤者的情况不妙,在其右胸位置,赫然插著半截断箭,暗红箭杆隨著他急促的喘息微微颤动。
“肺音几乎消失了。”
胡翊趴在其胸口听过动静后,扯开他染血的內衬,在其右胸第六肋间,拳头大的伤口正隨著呼吸冒出粉红色血沫。
手指叩击胸壁发出空瓮声,左肩脾下角的贯穿伤口已经发黑,渗出黄绿色的脓液。
病人现在气胸血胸,导致胸口肿胀,如同在臟腑里面塞了一个小气球一般。
右肋肝臟的位置破裂,还在往外缓缓渗出鲜血,
他这样渗血也是个麻烦事,从昨日到现在,缓慢失血已经一天时间了,更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
再加上昏迷,高烧的问题现在摆在胡翊面前的事,就如同一团乱麻!
到底先处理哪一件?
是先给病人下药续命?
还是先解决气胸和血胸的问题,並且进一步消除感染?
肝臟的伤势又该怎么办?
高烧和昏迷又该如何处理?
这些问题的棘手程度,就连胡翊看了都头皮发麻。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
倘若不抓住眼前的两个时辰救人,就算再把大罗神仙搬来,也是於事无补。
他此刻也顾不得看那几名军医了。
一边取出存放酒精的瓷瓶,拿出来蘸著酒精,先给曹擒龙解决肝臟的伤口。
看的出来,军医们使用大蒜素和药粉为病患止过血了。
可是止不住!
胡翊一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