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的处理办法是,念在他们对於新规矩不熟悉,又是从犯。
每人重打三十军棍!
对於伤重者就先不执行,留待伤愈后再动刑。
法不责眾,胡翊不可能一口气砍掉二百多人的脑袋。
一来,这是徐达的地盘。
二来,十里开外的地方,明军正在生死血战!
不该再令后院起火,影响前线士兵们的士气军心。
又处置过了这一批人,这下子留在伤兵营闹事之人,就只剩下四十几个了。
吴禎带著一眾亲兵走到半路上,远远地看来,便见到闹事的伤兵只剩下了一小撮。
他当即就笑了,坐在马上回头对老田说道:
“你看駙马爷,已经將事情解决了,怕是不用咱们去帮忙了。”
老田也是跟著笑起来道:
“駙马爷解决了此地的事,我们就放心了。”
他也知道吴禎现在很忙,立即说道:
“吴將军,此地既然掀不起大浪,不如咱们回去跟徐帅稟报一声,就不用再耽搁您的宝贵时间了。”
吴禎却说道:
“本该如此,但駙马爷乃是我妹夫,当表兄的不应该再去帮著镇镇场子吗?”
吴禎並未折回去,反倒要来为胡翊善后。
而到了此时,这剩下的四十多名伤兵还僵持在这儿。
胡翊很不解,这些人为何还要继续坚持呢?
还在冥顽不灵吗?
原来是他想多了。
剩下的这些人,並非是铁石心肠,油盐不进。
这些人此刻一起跪定在胡翊面前,也不再叫委屈了,纷纷开口说道:
“駙马爷,我等知错,今日乱了军规法度,甘愿请死!”
“我也愿请死!”
“丟人啊!战场上硬了一辈子,却当著伤兵营的兄弟们丟了份,还有什么脸面活人!”
剩下的这些硬汉们一心求死。
从胡翊身后,那名左臂中箭的百户过来求情道:
“駙马爷,这些一心求死之人,往往是军中战力最强悍的那一小撮人,您能网开一面给他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吗?”
胡翊本也没打算杀掉这些人。
他前面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大明的军卒,唯一敌人便是元人!
而非自己同胞!
这时,又有人来求情说道:
“熊千户有个妹妹,今年过年时没有等到家中的消息,写了封家信送回去,却又被当地府衙退回,原来他的妹妹已经病死,没能见得最后一面。”
胡翊这才算是懂了。
这些人北伐两年多时间,根本没能回得去家,一个个的怨气都很大。
恐怕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在伤兵营闹事的一个前提,便是他们的心里有气。
胡翊还想继续深入一些,把这件事搞清楚,
他再度追问道:
“我想知道你们对於伤兵营,还有何不满意?
不妨说出来,我要记下来,然后一一改进,提升你们日后治伤时的体验。”
说罢,胡翊令沐英拿来了纸笔,他自己手握著笔桿准备做笔记沐英对於这位大姐夫,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一开始面对这些人的冒犯,他真想把所有人全都就地正法!
可是隨著姐夫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把其中隱藏的许多矛盾彻底剥离出来之后。
沐英现在对於大姐夫,心中就只剩下佩服了。
他这才明白,打仗的那一套蛮力,在治理人心上是没有用的。
治军不能单靠严刑峻法,更要像姐夫这样懂得情理,要刚柔相济。
这么看来,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本来到了徐帅帐下,沐英觉得自己上不了战场去立功,著实有些可惜。
但今日,他意识到了。
姐夫今日给他上的这一课,对於未来的治军、打仗都是异常的重要!
这能带给他巨大的提升,將他从一个將军的视角往上再拓宽到更深层次,得到许多本质性上的提升。
一想到今日的收穫,沐英心里便再无怨言了,只觉得自己这趟跟对了人。
此时,再看那些伤兵们。
他们没想到,一个堂堂駙马,居然会在乎他们的想法。
见他们都不开口,胡翊文催促了一遍道:
“我是真心与你们求教。
你们心有怨言,必定是有原因的,究竟是何原因令你们在伤兵营闹事?
我想,这定然不是无缘无故的,也唯有你们將自己的不满表达出来,令我知道了。
伤兵营才能知道问题所在,將其记录,然后解决。
这样一来,才能保证今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
胡翊看著这一个个的硬汉们,然后问道:
“你们觉得我这个法子对吗?”
此话一出口。
终於,连再硬的硬汉们也是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