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朱標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事情的恐怖之处!
“姐——姐夫,你问了这么多,原来是要提醒我这些。”
朱標心下觉得震惊的同时,也已明白了姐夫的一番苦心。
他確实没有想过这些,別说是他了,就连朱元璋、马皇后、李贞这些人都未想到这一层。
到第三代,养宗室的费,就相当於大明国库岁入的五分之一了!
那第四代又是多少?
第五代又是多少?
朱標越是往后想,越发觉得脊背发凉,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他立即拉起胡翊的衣袖,有几分惊慌求救的意思在里面,面色焦急地喊他道:
“姐夫,等下进宫,我就在爹面前提及此事,你把这个帐再给爹算一遍。
我就怕这个决策一旦推行下去,大明就要亡国啊!”
朱標是真急了。
他现在看著这个姐夫,越发觉得神奇。
在朱標的眼中,这个姐夫真就是上天派下来帮助自己的!
先有他反对禁止金银,开了大明钱事革新,稳定了物价和大明的財政。
现在又提及此处,將一项极有可能导致大明亡国的大事,当著面给拎了出来。
这何止是在帮爹、帮自己啊?
这分明是在挽救大明啊!
一想到此处,朱標更是对这位姐夫佩服的五体投地,因而显得更加激动万分。
朱標要叫胡翊进宫,二人一起在朱元璋面前挑明此事,將这个养藩王宗室的决策重新擬订。
其实,在跟朱標算了一遍帐之后,这事就已经解决一半了。
接下来,朱標自己就会进宫,去和他老子算帐。
胡翊去不去都没什么打紧的。
但你朱元璋不是爱民吗?
底层出身的皇帝,对於底层百姓还有一些怜悯,所以洪武初年的赋税仅仅收到了三十分之一。
这確实是个轻薄税的典范了,收的极低。
胡翊还是想去一趟,换个方式,再给朱元璋加深印象。
他不想只是劝阻这件事情,而是要叫朱元璋有一个整体性的意识,以后不要凡事想一出是一出,一拍脑门子就做决定。
二人便回到华盖殿来交旨。
朱元璋沉著一张脸,坐在御案上,现在真是想杀了杨宪的心都有。
他正在给杨宪擦屁股。
起因是,杨宪下令把苏松地区的税赋增高,又叫手下人等穷尽手段去搜税。
他用的这些手段,实在是过於卑鄙无耻了,发动当地地痞作乱,上门威胁,竟然公然叫官府在背后支持。
杨宪如此做,税確实是收上来了,而且收的又多、又快、又好。
就在不久前,朱元璋甚至还亲自下令嘉奖他,赐给他了一块匾。
结果,因为“岁赋过其產半”,单是苏松一地,这几个月来便多了一万多逃户。
一万多逃户,换算下来就是三万多人。
苏松之地,產粮丰富,土地肥沃,却还有三万多人被逼的逃出家乡避祸。
这种事,就属於是光天化日之下,官逼民退的典范。
再进一步,只怕就要逼到官逼民反的地步了。
偏偏在之前,朱元璋又嘉奖了杨宪,还赐匾给他。
这下真是活生生打了自己的脸!
偏偏又要顾及自己皇帝的顏面,他还不能將此事声张出去。
杨宪把事情办砸了,挨骂的却是自己这个皇帝。
他竟然还对当地之事,一无所知。
若不是检校查出风声,朱元璋这个大明洪武帝,至今还不知道民间有这件事,更不知道苏松一地的百姓在指著他们老朱家的脊梁骨和祖坟骂娘。
老朱急著处置此事,因而,朱標和胡翊回来后,就在殿內站了许久,他也顾不上他们。
叫他下罪已詔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做了错事,谁愿意承认?
何况还是皇帝做了错事,要告诉天下百姓,自己做错了。
朱元璋今日顿感恼火。
好不容易才做出了批覆,他立即抬眸,看向儿子和女婿,开口问道:
“你们过府探看,李善长反应如何?”
朱標开口说道:
“爹,李相看到我和姐夫过去,如同久旱盼甘霖的农夫,对我们是毕恭毕敬的,说足了好话。
胡翊也应声道:
“李相今日殷勤的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朱元璋听到这些匯报,心说还真就跟自己想的一样。
李善长这老东西,下了他的权,这比杀了他都要难受。
而从李善长的这些反应来看,朱元璋也知道,这老东西接下来绝对会用力扒拉杨宪。
定然会帮助自己,把杨宪斗倒。
歷史来到洪武三年,朱元璋这个皇帝也已经成长了不少。
他这个皇帝,极少会再亲自下场,去和大臣们撕逼。
拉一派、打一派。
用两派相互制衡的道理,也已经领会到了,甚至办得越来越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