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应声道:
“战舰上终究有许多部位是不必拆解的,这也会大大节省咱们的时间,岳丈若答应了,小婿就想请旨將徐祥提调进京,协助办理此事。”
此事朱元璋倒是很爽快。
但就在说完了此事之后,老朱今日却是在女婿的面前,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李善长回京之事,你可知晓啊?”
“倒是今日出太平门时,还撞上了,又將常帅与我拉起来,在街上敘谈了一番。”
胡翊在朱元璋面前时,从不收敛自己对於李善长的厌恶。
因为他也知道,朱元璋其实不喜此人。
朱元璋便点著头,而后突然便莫名其妙说起来道:
“这李善长奏请回京养病的摺子,是咱给他批的。
按说,他既然进了京,就该第一时间进宫来谢咱的恩才对啊,女婿你觉得这对吗?”
胡翊没从丈人的语气之中觉查出来有什么坑,於是便回应道:
“自然该当第一时间进宫来谢恩才是。”
他便又主动问道:
“岳丈,那李善长进宫谢恩了没有?”
“倒不曾来,才刚一进京,就到你叔父家中去了一趟。”
一说到此处,朱元璋又是阴阳怪气起来:
“人家到底是姻亲,比跟咱这个皇帝还亲些,先见亲家这倒也没什么不对。”
胡翊心道一声,老丈人这是在点自己呢。
老李头这事儿做的招人记恨,偏偏叔父又跟他重新攀扯起来了。
“小婿明白了。”
胡翊知道自己又得噹噹传声筒,给叔父上点眼药了。
这些事,朱元璋其实恋在心里,可说可不说。
主要还是顾及到女婿的情分上,才会时常点上一点。
要不然的话,像当初对待李善长、杨宪一般给他们把这些事都攒在心里,表面放纵內心记恨。
真到了出事那天,可就完蛋了。
“谢岳丈点拨,小婿告退了。”
胡翊一出了华盖殿,便往叔父家中去。
而此时,胡相府之中。
胡惟庸与李善长,正在自家的客厅上正襟危坐。
李善长前脚刚到胡相府,朱元璋后脚便已经知道了。
胡惟庸心中对於这位相国大人,其实是非常予盾的。
成也是他,当年多亏了他的提携之恩。
但跟了这位丞相,自然便要为他做事,想起了早年的那些个经歷,他便又诚惶诚恐的很。
今日李善长来了,坐在厅堂上就只是端起茶碗来喝茶,一言不发,只是面带著笑意。
即便李善长什么都没做,胡惟庸心中却已然琢磨起来了。
不知为何,见了这位提拔过自己的恩人,他內心之中便开始发虚,只得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半年未曾见您,我见您是越来越精神了啊。”
李善长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令胡惟庸明显能够感觉出来,他今日情绪之中的异样。
“惟庸啊,有句话怎么说来著,人越老越妖嘛,或许是印证了这句古话吧。”
“是是是。”
胡惟庸连忙陪笑道:
“说起来,也该找个合適的机会,跟陛下重提让李相您回归朝堂上的事了。”
胡惟庸显得十分谦虚的道:
“我这个丞相,只是替李相暂时先做几日罢了,迟早还要还回去的。”
“那倒不必。”
李善长明说道:
“惟庸啊,也不必与我客气,难道你忘了?
菱娘是你的侄女,那也是我李家的儿媳,陛下明明是不会用我这枯朽之人的,你我既是亲家,倒也不分彼此。”
但他的话音说到此处,下一句话出口,却是立即就透出了几分要问罪的意思。
“怎么著?我听说你在朝中做事勤奋,常听有人夸你,说胡丞相近来在京中的根基是越发的大了。”
“这李相,我还是叫您一声亲家吧,我这翅膀硬不硬的,那还得您说了算不是哪有什么根基大了的话,不过是借著亲家这颗大树上的余荫,侥倖乘个凉罢了。”
李善长却是摇起头来:
“话不是这样说,老夫是推了你一把,助你上位,但真正能登顶,还是与你的才能有关啊。”
“是,亲家所言极是。”
胡惟庸暗暗招架著,今日这李善长来了府上,也不像以往那样顾左右而言它,旁敲侧击了。
反倒是打直球,一上来就施加了许多的压力给自己。
到底是哪里的事惹恼了这李相?
他还正在思考著呢,忽然李善长点他话,此时就又来了:
“惟庸啊,我知你在朝中是有些根基了,但也有话要告诫於你。
做事还是该当稳扎稳打,你虽有根基了,只恐怕根基还未牢靠,往后行事还要是多加小心些,可一定要行稳妥之事,小心浪打船翻啊!”
李善长便在这“船翻”二字上,重重地一咬牙。
胡惟庸此时心中一惊,他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但究竟错在何处呢?
莫非这李相,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专门从凤阳到南京,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