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支吾著,一时间答不出话来。
李善长和郭兴偷瞄著他的反应,见胡翊说不上来,心道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翁婿这番配合,將李善长的胆子是彻底又激起来了。
朱元璋故意一脸厌恶的表情,瞪著胡翊,阴沉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中。
“朕先將你革职圈禁,待检校去定远杨家村走访过后,若证明你清白,自当官復原职。”
但朱元璋隨即又冷哼道:“可你若骗朕,那就別怪朕不念翁婿之情,到那时也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朱元璋把一切都已铺垫好。
隨后又以胡翊身为涉案人员,叫他留在奉天殿上旁听为由,將他强行留在大殿上。
常遇春、徐达等人不解其中之意。
但看李贞依旧在那闭目养神,这二人心中都在犯嘀咕,不知道他们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郭兴偏偏在此时出列,伏地跪求道:“陛下,臣不愿相信马重婚之事,万望陛下派遣得力人手,仔细查证,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他一副震惊又无奈的模样,就好像一个舅舅在为外甥开脱,还在维护著胡翊。
常遇春、吴良他们哪儿知道这是个双面人啊?
还都以为郭兴是好人呢,立即是跟出来附和著。
以廖永忠、唐胜宗为首的淮西功臣们,便出来和郭兴唱反调,又在朝堂上好好演了一齣戏给皇帝看。
朱元璋心中暗骂了一声,这才又想过来,自己怎么把郭兴这茬儿给忘了?
双面人是吧?
又搁这儿演我,联合李善长欺瞒皇帝。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朱元璋心中的恨意升腾,暗暗都给郭兴记下来了。
心中记恨,他面上却是將郭兴夸成了一朵,不停的给他戴著高帽。
“难得国舅有此等好心肠,朕深感欣慰,这朝堂上也就你与朱家皇室最亲,不愧是我大明之中最忠贞不二的天子近臣。”
朱元璋重新掛上了一脸笑容,忍不住感慨起来道:“国舅德行高洁,又是朕的近臣,还忠心无比,朕是该考虑让这样的大忠臣进入中书,执掌朝政了。”
他立即扭头问底下的朝臣们:“你们说,国舅这样的大忠臣,朕该不该委以重任?”
底下当即是一片附和声音:“陛下圣明,臣等佩服。”
朱元璋爽朗的笑声,当即飘在奉天殿內,把个郭兴听的是眉飞色舞,心怒放起来。
他自以为李善长这一手高明,自己的偽装连皇帝都骗到了。
许多大臣们听到此话,第一想法则认为,陛下要將郭兴派来中书接班,恐怕日后少不得要以此人为相了。
这一招就连常遇春、滕德懋、杨思义等人都瞒住了。
李善长也开始沾沾自喜,一颗想参胡惟庸下台的心,在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憋不住了。
先前还如惊弓之鸟,望而却步。
一转眼又是小人得志,分外激动,李善长把一副嘴脸凸显的淋漓尽致。
他杵著拐杖起身,当即是意气风发的再奏道:“陛下,臣为朝堂除了一贼,然而此人只是小贼罢了。”
“这朝堂上还有个叛国大贼,曾在鄱阳湖大战前,向陈友谅写书信乞降,还將当时金陵布防图拱手交予对方。”
“诸位,那时节,所有將士都在前线浴血拼杀啊,此人却在后面出卖皇帝、出卖你们身后所护卫的山河百姓,简直是畜生啊!”
李善长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把目光往胡惟庸的身上引。
他的引导,把大量的异样目光引到胡惟庸身上。
而在他提起“金陵布防图”丟失一事时,朱元璋更是心中一凛,想起了这桩旧事。
在与陈友谅大战前夕,金陵作为整个大明的立足之地,布防图確曾在那时丟失。
当时造成的影响极大,想像一下,你的兵力全部聚集在翻阳湖,丟失的金陵布防图若是泄露到敌人手中,敌人只需派一部人马,便可轻易杀进你的大本营中去。
將士们在前线卖命,家人在后面面临灭顶之灾。
这种事一旦泄露,將士们哪里还有战心?
朱元璋当时的做法是叫来刘基,二人一同商议过后,决定遮掩此事,秘不发声。
然后再想办法堵窟窿。
好在那时陈友谅大败,他自己逃命都无力,就更別提攻克金陵了。
回想起这桩旧事,朱元璋也不由为当年的选择,捏了一把汗。
李善长便在此时递本上前,开口便道:“陛下,老臣今日大义灭亲,揭发右丞相胡惟庸当年投敌之罪。”
“陆仲亨將军在几日前抓住一贼,从他身上搜出一封胡惟庸当年投靠陈友谅的书信,在信中胡惟庸说出盼明公如盼甘霖”之言,又道金陵布防图”隨信一同奉上,助明公袭取陛下大本营,速败明军,此信还请陆將军奉上前来。”
李善长话音还未落,朝堂上立即掀起一片更大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胡惟庸,寻求他一个交代。
陆仲亨双手呈上一封“通敌信”,交到李善长面前,跪陈道:“陛下,此事属实。”
“臣见那黑衣人行事慌张,又是个练家子,就將他擒获,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封密信。”
李善长的奏摺,与陆仲亨的密信一同递交到朱元璋手上。
字是胡惟庸的字,笔跡也都对。
上面所书,更是对陈友谅各种膜拜,恨不得匍匐在其脚下舔脚趾头了。
书信之中,也確实將大明当时的府库积存,粮草囤积等重要数字,全都一股脑儿的送了上去。
不只有泄露的金陵布防图,甚至还有朱元璋几处秘密囤积粮草之地,他也邀请陈友谅一併用火焚烧,以此来挫败明军。
朱元璋依旧看不出这造偽书信之中的破绽。
要不是事先得知胡家蒙冤,他还真有可能因为这封信,直接將胡惟庸打去乌纱,押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