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默然无语。
“别多想,这很正常。”宇文柔拉着他的手安慰道。
圣人耸耸肩:“我还撑得住。”
远远望见奉先城后,圣人跳下马车,登上一个丘陵眺望。
奉先人以党项、回鹘等胡种和关东流氓移民为主。
华夏群众对灾难高度敏感,十月中旬的时候,见雨还没有停的趋势,奉先有经验的男女第一反应也是跑。苗头发生后,奉先令立即出面,劝大伙不要跑,承诺朝廷一定会救灾。百姓见状,哗啦啦跪倒一片:“多谢好心,但即使每家都能领到饼麦,又能吃到几时?”
趁现在还有体力,还没染上瘟疫,能跑赶紧跑,去了安定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捡条命,留下来就真的悬了。好吧,其实就算跑,活命概率也不大,但比起留在原地等待重建、荒年岁等未知命运的审判,活命概率高一点。
走西口,闯关东,下南洋,逃河南,填四川………主打一个撞运气,成了保命、发家,不成死在哪算哪,这就是华人的乱世生存之道。
说完大家以头抢地,哭声一片,奉先令也捶胸顿足。但哭也没用,到这会,士民死的死逃的逃,奉天城已然十室九空。
奉先令的尸首被军士抬到了他面前。其因无力阻止治民逃亡,早已自杀。
奉先尉及其他官吏不知所踪。
主持大局的是几十个前同州籍衙兵,但听说他来视察,吓得两腿发软,携家人逃之夭夭藏进了山里。
不过没跑也多大区别。
秩序荡然无存,人相食有半月了。
大概一个月前,一些破产农民开始抱团砸大宅门。可灾情如斯,地主家也没余粮,而且有粮也不能做慈善啊。砸门无效后,灾民就把死人脑袋砍下来,不给粮,就飞尸。
不过随着灾情恶化,这种行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城里人连哭都不敢哭,因为出现了抢尸充饥的现象。只要你家里有哭声,别人就认为这家死了人,就会来抢人。不论白天黑夜,还都有敲闷棍的事。把人打晕了,围杀了,就开煮。因此,随后也没人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