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干瞪眼,几万军马每天吃饭消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旦后路不济,或被断了粮道,届时恐怕想走都不好走!
寓原来指望禁军骄狂,圣人年少热血,近年战斗也鲜有败绩,还拥有地主之利和兵马数量优势,会恼羞成怒找回场子,很大可能会主动求战,决战,那时就是一战定胜负的事。
赢了趁势进逼,迫使朝廷签订城下之盟。输了也无所谓,赔罪走人就是。
谁知那个在京西,在首阳山,在无定河………以劣势兵力,打得各路叛军扫数北却,凶悍到了极点的圣人,竟然在被打脸之际,在大雪当中冷冷观望。战场上一动一静,一招一式,都稳得反常。全程拿捏了自己这边的劣势、算计,让自己进退两难。
现在可以说,主动权,已经落在了他手里。
“入他娘的,老子那日怎么不追到凤翔,血洗了朝廷!”李克用答非所问的郁闷骂娘,一时间却什么办法都拿不出来。
决战,现在后方不靖的他已经不敢。
拉扯,似乎也没时间了。
燕人肆虐代北,李攒陷岢岚军,围遮虏平。弟弟也不知打的什么心思,越来越多的谣言说他要篡位。另一方面,李嗣周各部几日之内,就要兵渡高梁河,直扑晋州!而自己还孤悬在这左冯翊,难以割舍!
走,又不甘心。
自己必须及时赶回晋阳,防止动乱发生,将权力牢牢攘夺在手中!
可内心又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李克用,现在走了就是白身反乡,以臣来,以贼归。
这个亏,就这么吃了?
就这么认了?
看着李克用脸色越来越沉,盖寓勉强规劝:“走罢,走罢…………”
被褫夺官职,归类贼属,难道不是起兵时就该有的觉悟?
君侧让你清了,长安让你入了,还想保住忠臣人设,可能吗?
你怎么这么幼稚,这么天真呢。
打量着急眼的李克用,盖寓只是欲言又止。
难道李大王真的蠢到了这种地步,一点进退都不知道,不明白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果断放手?
盖寓只是不信。
原因无他,自己都切身体会到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纵横天下我为王的迷人之处,李大王身在局中,更是其中佼佼者,不被当真放几斤血,被弄疼弄怕,又怎么就舍得有理智?
不到临死关头,又怎么舍得抛下权力,土地,自有,甘当鹰犬?
“我再想想。”李克用眉头几乎皱成一团。
对面渺渺中的关辅平原,几千年里,不知多少枭臣人雄在这挥洒。但现在,都消散烟云。
自己又凭什么,要以一身之力,稳操四方胜券,并想着事事最后都底定在自己手中?
怎么办?怎么办?
到底要怎样,进攻狗皇帝?
认了?
李克心乱如麻。
不远处,一群军将对望一眼,一个沙陀将领终于按捺不住,上来抱拳行礼:“大王,带来的百万箭簇,差不多快射光了。战马驱使频繁,饮食不良,也在掉膘。代北、岚石还有敌军进犯,晋阳也…………人困马乏,将士都想着家里,怕这样怕那样………俺们上吧!早点硬干一场,打球下来了事,打不赢也拉倒…………省得在此魂不附体,还空耗那多粮草,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