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圣帝抬抬下巴。
“一是父子不同王,不同名。”王抟解释道:“譬若圣帝潜邸的寿王,可以给子么?可。但为何不能?名也。暗示意味太重。朝野有的是蠢货与钻营者,一见如此,必生异心。”
“二是名不轻授。何也?子凭母贵,母凭子贵。封号要与母出身贴切。”
王抟侃侃而谈:“我朝行封,大约五类。一是大国,如鲁、卫、郑、楚、齐、晋、吴、宋,这些要么是邦周姬姓诸侯的高爵,要么是圣王宾客,功臣,是最尊贵的一类。”
“其次是小邦,如徐、萧、随、邓、蔡、曾、梁。”
梁王看了看王抟。小邦,这意思,封他时觉得阿母不怎样?唔,阿母当初虽然位在枢密,备受宠爱,身份只是个女御,蓬莱殿的起居宫官。若无圣帝,大概在掖庭无名而终了………
“我朝皇室人丁兴旺,光古国名不够封,就有了州名。譬若德王,以德州为名,延王李戒丕,以延州为名。”
“然后便是韩、赵、魏、代、夏、陈、燕一类。这些要么多出篡臣,要么多出混世魔王,与人不祥。朝廷不怎么封。”
“最后就是秦王。”王抟总结陈词:“也能封,只是和尚书令一样,太宗下克上的名头便是这个,寓意不好…………”王抟吞吞吐吐:“故列圣忌讳,不敢乱封。”
“哦?”圣帝笑:“不是为避讳?”
“不然。”郑延昌慢悠悠道:“灵帝以遂王登基,遂王在封。高宗以晋王登基,哀帝之子普也封了晋王。不过影响确实有。秦王号,除非作为立太子的风声封给某王,否则也是隐喻大的问题。”
“至于尚书令,避讳是其次,主要是权重,借其名阙之。《会要》所谓:尚书国政枢密皆委中书八座之官但受其成事而已是也。若说避讳,太宗任过的职太多了,早就都讳。圣帝践祚前还领过幽州节度使,难道也避讳?”
“高才!”圣帝欣然道:“若要给某王贵号,怎么操作妥善?”
圣帝一张嘴,郑延昌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牛头不对马嘴道:“何淑妃、赵贵妃之子是州名、小邦,九妃已下封不了大国。”
“若是封妃子,其实简单。”捻着胡须的李溪道:“给某妃之子重号,则其他九妃至少有一子都改封重号即可。比如某妃之子王楚,德王改封晋王,梁王改齐王。”
圣帝不悦。
对自己这种愿意遵守规矩的皇帝,面对体制,想谋点私利,还是太难了。
罢罢,就现状吧。
圣帝不想给这破房子煽风点火,弄出一堆楚王齐王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只是一想想,朝廷这么忌惮,生怕搞出内乱,也足以说明后宫也是无情的。犯了她们的利益,只怕同样能心生怨毒杀害。自己固然虚伪,淑妃这些女人又何尝不虚伪。
不过也没法,人在江湖飘,政治,就是不断的碰壁,妥协,互相口蜜腹剑。
以后就在商言商,秉政唯政吧,不讲感情。
“所议事,尽快筹备。”圣帝坐了起来,沉声道:“一连串的内外革新,关系到将来的圣唐面貌,朝野格局,勿令失望。”
“臣等敢不慎与!”众人直身应道。
“圣帝,河东使者已入关,不日抵京。”韦说提醒道:“还需早做准备。”
“我记得。”圣帝点点头。
来的人是李妙微、李存勖、郭崇韬领衔。
显然,负责实谈的应该是郭崇韬,小姨子和二舅子的作用是打感情牌。毕竟圣帝对这俩印象好,恩遇甚殊,大家都知道。
且看李克用能开出什么条件吧。
众人离开后,圣帝盘坐在莲座上,望着二子。
“有何感想?”
德王答道:“貌易实难,臣连地名地理都弄不清。改制后大臣会不会认真执行,能执行到什么地步,也需长期关注。再就是用人,旁见涉及用人多是大臣推荐。君王不必了解每个臣子,但得熟悉够格坐在这的。如果对他们也不熟,容易坏事,被骗。”
“不仅如此。”圣帝轻轻点头:“为政第一术,洞察你身边的每个人,上到宰相妻妾,下到马夫。其次,不要携带个人情绪与人相处。喜欢张三,就爱屋及乌喜欢听他的。讨厌李四,就看见就烦,句话不想听,这是错的。情绪和感情会扭曲你的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