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今那位秦皇和那人的手段,秦人肯定会將这场叛乱广传天下,搞得人尽皆知,才好將六国盖棺定论,彻底钉死,再无翻盘之机!
就算日后秦会灭亡,他的故国也回不来了,就算还有一些六国王公,如那新任楚王熊心得以逃脱,可那又如何?
范增心里清楚造反的六国旧贵们为何选择做那些事,他们必定是在事前就决定让一批人去往海外,所以才敢那般作为。
但出去了就难再回得来了,且不说海外之地如何,能否扎根发展下去,就他们那点人,想要发展到和秦对抗,需要多少年,多少代人?
而且,即使发展到了足够人,回到这片土地,也已经没人再心向他们,恐怕等他们再回来,等到的不是迎接,而是激烈的抵抗。
可这步棋走的究竟错没错,范增也难判断,留下要么反抗,然后被秦军消灭,要么就隱姓埋名,隨时光逐渐磨消掉六国的印记,同化为一个秦人,唯有离去还能保留一丝丝可能。
没和几位友人打招呼,范增自己离开了人群,来到一家酒肆,点了酒水便开始痛饮,一醉可解千愁。
这一日,咸阳各处售卖酒水的地方都销量暴涨,许多心念故国之人都明白在秦这场大捷后,他们的故国便很难再回来。
这些人基本都是这时代读书识字之人,六国的普通民眾可没这么多閒情逸致来怀念他们名义上的故国。
对於是哪个国的人,这时代的大多民眾並不会那么在意,只在意君王能否让他们过得相对好一点即可。
章台宫內,嬴政正在阅览一份文件,其上记录了范增这类人在得知六国王公叛军被灭后的反应,如范增在酒肆中一醉解千愁,有人朝著东南方向哀哭不止。
看完文件上的记录后,嬴政並未有太多反应,只嘆道:“六国虽灭,然仍有许多人心念於其,知国不存,再难復,遂生此情。”
他不由想到了李念所说歷史上,他的大秦二世而亡时,可有人也像这般为大秦灭亡而哭而饮?
答案在他心里很清楚,大抵是没有的,除了大秦的宗室们可能会嘆息两声外,其他人应该都恨不得大秦早点灭了吧。
甚至大秦的宗室们也巴不得大秦赶紧亡了,反正他们这宗室身份在大秦干得也挺尷尬。
从这方面讲,他的大秦在末路时还不如六国,连愿为其慟哭送葬之人也没几个。
嬴政走下御座,蒙毅立刻要跟上,却被嬴政挥手止住,他一人走向殿门,站到章台宫大殿外,此时正值日落,残阳將天空染成红色。
嬴政朝著西方看了一眼,一轮红日西沉,像是这片土地上属於六国的大日正在一点点归於黑夜,不再升起,化为歷史长河中一抹色彩。
六英宫中,李念放下手中的笔,结束一份资料的抄写,伸了个懒腰后走到宫外,看著映入眼中的落日,也想到了六国旧贵之事,有感而发道:“朱雀桥边野草,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六国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六国王公旧贵们的家燕,终究是要飞入大秦寻常百姓的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