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把脉,额头上全是冷汗。
长孙无忌、云端、杨师道等人肃立在一旁,个个面色凝重,如同雕塑。
帐內的气氛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沉重。
帐外,隱隱约约传来压抑的哭嚎和爭吵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我儿怀亮何罪?!太子为何杀他?!陛下要给我们程家一个说法!”
程咬金嘶哑的咆哮声穿透军帐,带著无尽的悲愤。
其实在这之前,他对李承乾的態度一直都很好,甚至还几次为他说话。
在他看来,即使李承乾登位,他们程家也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甚至为了示好李承乾,他的大儿子程处默,第一个就进了李承乾开办的军事学院。
他怎么也想不通,李承乾为什么要杀程怀亮?
他不是跟著蜀王李恪去益州了吗?听说还做了蜀王府的主簿。
就算李承乾与李恪有矛盾,也不至於连程怀亮也杀啊?他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的吗?
想不通,有太多的想不通了。
而一旁的尉迟恭,同样想不通。
他知道太上皇李渊对他的仇恨,也知道李承乾与李渊的关係。
但为什么要报復他儿子?
如果太上皇李渊真的想復仇,直接找他就好了!
反正他这条命已经卖给李家了,谁取都拿去!
“知节,你冷静点!陛下龙体欠安,御医正在诊治,不可惊扰!”
儘管尉迟恭同样想不通,同样悲痛,却多了一丝克制,但那份克制之下,是即將喷发的火山。
“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
程咬金悲愤回懟道:“尉迟老黑,你的儿子不是也死了吗?!还有孝恭!你的宗儿呢?!都死了!被太子一声令下全杀了!”
“还有那三百多条人命,是咱们跟著陛下打天下的老兄弟的种啊!”
程咬金的声音几乎泣血,他真的太悲愤了。
而一旁的李孝恭,没有大声咆哮,只有沉重的、一下下的推搡玄甲卫的声音,伴隨著他压抑到至极的低吼:“陛下,让我们进去,我们只要一个说法.”
帐內,杨师道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逐渐湿润。
云端则重重的嘆了口气,心里复杂到了极致。
至於长孙无忌,他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幻不定,他的手在袖中微微颤抖。
他同样震惊李承乾的所作所为,但他並不觉得这个消息一定为真。
因为这里面有太多蹊蹺,太多匪夷所思。
以他对李承乾的了解,似乎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
除非,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就在这时。
“呃,”
床榻上的李世民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骤然睁开,布满了血丝,空洞地盯著帐顶。
“陛下!您醒了!”
长孙无忌见状,立刻扑到床边,声音带著惊喜和后怕。
“他们…..在外面?”
李世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是卢国公、鄂国公、任城王他们,虽然他们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但臣等会尽力安抚…..”长孙无忌艰涩地回答。
“安抚?”
李世民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颤抖:“拿什么安抚?那是他们的心头肉!是承乾是那个孽障啊!”
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痛苦:“他杀了兄弟,如今又屠戮功臣之后,他是要绝了朕的根基,绝了大唐的根基啊!”
“陛下,太子殿下或许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侯君集叛乱,牵连甚广”
云端试图劝解,但话语苍白无力。
“苦衷?!”
李世民猛地打断他,挣扎著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什么苦衷要杀三百多人?!连程怀亮、尉迟环他们都杀?!他们还是孩子!那逆子分明是藉机剷除异己,立威杀人!他是在报復!报復朕!报復所有人!”
他喘著粗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扫过长孙无忌:“辅机,你说!他是不是还干了什么?!长安是不是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是不是下一步就要逼宫了?!”
长孙无忌噗通一声跪下:“陛下明鑑!太子绝无此意!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咱们要不先班师回朝.”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压过了所有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