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去太子府!孤要去给太子兄长……助助兴!”
正当文会气氛达到高潮,众人沉醉于诗词唱和、书画品鉴之时,苑门外忽然传来内侍略显尖锐的通传声:
“魏王殿下到——!”
这一声通报,如同冷水滴入沸油,瞬间让热闹的苑内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
只见李泰身着亲王常服,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略显憨厚和煦的笑容,在一众侍卫和属官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体型肥胖,行动间却努力保持着一种符合礼节的从容。
“臣等参见魏王殿下!”
众人虽感意外,但还是纷纷起身行礼。
李承乾站在主位附近,看着不请自来的李泰,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冷芒,但脸上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玩味的笑容。
“青雀?你怎么来了?”
李承乾语气温和,仿佛真的只是意外于弟弟的到来。
李泰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笑容可掬:
“臣弟听闻大哥府上举办文会,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心中向往不已。”
“想着兄长近日闭门……精研学问,定有诸多心得,特来叨扰,希望能聆听兄长教诲,也与众位大家学习一二,还望兄长莫要怪罪臣弟唐突。”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一副仰慕兄长才华、虚心求教的好弟弟模样。
然而,在场哪个不是人精?谁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的风波?
魏王此刻前来,绝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学习。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李承乾和李泰之间逡巡,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李承乾哈哈一笑,伸手虚扶:“青雀说的哪里话,你能来,为兄高兴还来不及。”
“正好,诸位大家都在,你我兄弟也可一同请教。”
他表现得极为大度,仿佛全然不介意李泰的不请自来,更似乎忘了两人之间的龃龉。
李泰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谨:
“兄长雅量。臣弟方才在门外,便听到有人吟诵兄长新作《秋日感怀》,‘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当真是豪情万丈,令臣弟心折不已。”
说着,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声音略微提高,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
“只是……臣弟愚钝,有些不解。”
“兄长如今正值静思己身之际,何以诗中不见半分沉潜反省之意,反倒如此……意气风发?”
“莫非兄长对于父皇的教诲,别有感悟?”
这话如同一条毒蛇,骤然露出了獠牙。
一瞬间,集贤苑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聚焦在李承乾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这犀利的诘问。
这已近乎是公开的挑衅和砸场子了。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温和。
他轻轻拍了拍李泰的肩膀,动作亲昵,仿佛真的在教导弟弟:
“青雀啊,读书习文,最忌望文生义,拘泥字句。”
他环视在场众人,声音清朗,从容不迫:
“圣人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又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为兄闭门谢客,正是遵从父皇教诲,沉潜自身,反省过往得失。”
“然,反省并非消沉,沉潜亦非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