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外公他现在在什么岗位?”
方言说道:
“他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我小时候还没记事,他就已经去世了,至于我学他的医术,也是从他留下来的医案里面学到的。”
“这样……”刘老爷子恍然,点了点头。
经过方言这一打岔,刘老爷子也不怀疑自己病难治了。
还在想着方言这到底是怎么学的医术。
方言这边已经开始写方子了。
紫草10g,丹皮9g,鳖甲15g(先煎),莪术6g,茯苓皮15g,冬瓜皮15g,太子参12g,炒白术10g,生地12g,麦冬10g。
等到方言开完过后,老爷子才反应过来,他对着方言问道:
“这个方子就是你外公的?”
方言放下笔,将处方笺轻轻推到老爷子面前,笑着摇头:
“不全是。我外公那则医案是给孩童治虫积癥积的,方子偏重于驱虫消积,和您这‘血分热毒、瘀结水停’的根由不一样。”
他指着药方上的药名,耐心解释:
“我是学了他‘缓消渐化、顾护正气’的法子。比如这紫草、丹皮,比我外公当年用的青蒿、地骨皮更偏重于清血分的热毒;鳖甲配莪术,也是借鉴了他用龟板配三棱的思路,都是用软坚散结的药慢慢磨掉瘀块,只是根据您的体质调整了药性。”
“还有这茯苓皮、冬瓜皮,”他手指头点了点那两味药说道:
“我外公的医案里面给孩子用的是车前子、赤小豆,利水更偏清利湿热,您年纪大了,津液本就亏虚,用皮类药既能引水湿外出,又不至于像种子类药那样耗伤阴液,算是‘依着老法子,换了新药材’。”
最后他总结道:
“说到底,医案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外公的方子给了我个‘巧劲治顽疾’的念想,具体用药还得照着您的脉证来调,就像老木匠做家具,同一个榫卯结构,用在不同木料上,力道和分寸总得变一变才行。”
刘老爷子听完方言的解释,看着处方笺上那些药材名,忽然笑了:
“嘿,听你这么一说,这方子倒像是给我量身裁的衣裳,看着简单,针脚里全是讲究。”
方言也尽量把气氛往轻松的方向引导,他笑着说道:
“那是,我们中医里面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治法,调整好身体阴阳平衡自然人体就会自我修复过来。”
“这治病就像打仗,您是主帅,这身子骨是您的兵,我顶多算个出主意的参谋。主帅要是先泄了气,兵再好也没用。”
“您这肝上的毛病,就像杯子里沉淀的泥沙,不是一天两天积下来的,要清干净,也得慢慢来。我开的药,就像用细筛子一点点滤,今天滤掉点热毒,明天滤掉点瘀块,日子久了,水自然就清了。但前提是,您得信这筛子有用,还得耐着性子等。”
老爷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也听明白,方言是害怕他心态先崩了,治病还得他这个病人心态保持着才行。
方言又道:
“您当年在战场上,打硬仗的时候,是不是也得想着‘再撑一会儿,援军就到了’?现在也一样,这药就是您的‘援军’,一天两回,准时到岗,您这‘主帅’得稳住阵脚,别让它们孤军奋战。”
他忽然想起什么,笑了:
“再说了,您还欠我一顿红烧肉呢。要是现在就泄了气,我这盼头不就落空了?等您能自己拄着拐杖走几步了,咱们约在食堂,我让大师傅给您炖个少油少盐的版本,也算没白等。”
这话把老爷子逗乐了,笑声里带着点气促,却比刚才响亮了不少:
“你这小子,倒学会用红烧肉拿捏人了。”
“行,我就当再打场持久战,等着给你兑现承诺。”
方言接着对他说道:
“您这情况,除了按时喝药,另外有几样得特别记着。”
老爷子看了一眼身后的秘书,看他拿出纸笔后,才对着方言说道:
“你讲。”
方言屈起手指,一条一条数着:“第一,嘴得严实点。像红烧肉、酱肘子这些油腻的,还有辣椒、烈酒,最近先跟它们告个别。我看资料上写了,知道您以前爱喝两口,但现在肝正忙着‘修房子’,这些东西进去,就像往工地扔砖头,添乱。”
刘老爷子咂咂嘴,想起刚才许诺的红烧肉,无奈道:“行,我让保姆多炖点清汤,就当给肝减负了。”
“第二,别总躺着。”方言话锋一转,指了指窗外,“每天早上,太阳刚起来的时候,让家里人推着轮椅出去晒半个钟头太阳。您这身子虚,太阳是最好的‘补药’,能帮着您身上的气顺顺。虽然是夏天,但是晒一晒也没坏处。”
“这点容易,我以前也爱晒晒太阳琢磨事。”老爷子点头应下,又好奇地问,“还有呢?”
“第三,老调重弹,还是放宽心。”方言的语气放缓了些,“您那轮椅扶手,别总攥得那么紧,指甲都快嵌进去了。家里的事、单位的事,能不管就先放放。肝这东西,就怕气不顺,您越琢磨得细,它越容易打结。实在闷得慌,就让人给您念段报纸,或者听听戏匣子,秦腔、京剧都行,能松快松快。”
老爷子被他说得愣了愣,下意识松开了紧攥扶手的手,掌心里竟有些潮。他失笑:“你这大夫,不光管治病,还管起我操心的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