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我们记着了,困了就让他睡,口干了就喂水,不瞎折腾。”
“还有件事。”方言又补充道,“要是出现心慌、出冷汗,或者胃里泛酸,不管多晚,都随时叫我,别等着。”
司马先生的儿子赶紧应下:“知道了方主任,我们轮流盯着,有情况马上找您。”
方言离开司马先生的病房时,特意跟值班护士交代了几句,让她每小时过来查看一次司马先生的精神状态和体温,有异常随时汇报,这才放心往门诊大楼走。
中医门诊楼层这边今天还是有不少人排队的。
诊区里其他几个诊室也都亮着灯,朱志鑫正对着一个老太太耐心解释药方用法,邓春燕在给患者号脉,雷莲和朱丽娜则在整理病历,整个诊区忙而不乱,之前招的五个年轻医生,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已经能独当一面,再加上原班级的人轮流支援,倒不用方言多操心。
然后方言终于来到了陆东华的诊室门口,这会儿他正在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看病。
他还在诊脉,看到方言来了,陆东华对着他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让他先坐一会儿。
和方言不一样,陆东华没办法一心两用,他得老老实实的计数。
方言就来到师父旁边,看着他写的医案,已经看了四个人了。
目前这个是第五个。
上面写的比较简单,昨天午后突然感觉头晕,右边耳朵出现耳鸣,像是喷气一样,看东西旋转,不敢睁开眼睛,出现了恶心呕吐,在单位的卫生所服用了晕海宁,奋乃静症状减轻。
现在依旧有眩晕,耳鸣,恶心,而且痰多,心烦,看东西仍旧感觉有些转动。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陆东华才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患者,声音温和笃定:“你这眩晕不是单纯的‘头晕’,是痰湿蒙了清窍,又带着点肝风内动。昨天午后发病,是不是之前贪凉喝了冰饮,或是吹了冷风?”
患者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大夫您说得太对了!昨天中午天热,我在单位食堂喝了两瓶冰汽水,下午又在走廊风口站着聊了会儿天,没过多久就开始晕,耳朵里跟有风吹似的,还吐了两次,吃了药也没好利索。”
“这就对了。”陆东华拿起笔,在医案上补充了“诱因:贪凉饮冷、外感风邪”,又接着说,“你舌苔白腻、痰多,是体内痰湿重;脉弦滑,弦主肝,滑主痰,说明痰湿裹着肝风往上窜,堵了脑袋里的‘清窍’,才会晕得看东西转、耳鸣;心烦是因为痰湿郁久了有点化热,恶心是痰湿犯了胃。之前吃的晕海宁、奋乃静,只能暂时压着症状,没去根。”
患者听得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急切:“那您看我这得吃多久的药才能好?我这工作还得盯着,总晕着也不是事儿啊。”
“别急,方子对症,三天就能见好。”陆东华一边说,一边提笔开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我给你用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减,半夏、白术、茯苓健脾祛湿,天麻平肝息风,这是治痰湿眩晕的底子;再加点陈皮、生姜理气化痰,竹茹清痰热、止恶心,石菖蒲开窍通耳,专门针对你这耳鸣。”
他写得不快,每写一味药,都要跟患者解释用途,连剂量都特意提了句:“天麻用10克,别多了,多了反而容易燥;竹茹6克,清痰热又不伤胃,你之前吐过,脾胃虚,得顾着点。”
老爷子的方子看似“平常”,却处处透着“稳”:既抓住了“痰湿肝风”的核心病机,又兼顾了患者“脾胃虚、有化热”的兼证,连用药剂量都考虑到了患者的体质,没有一味猛药,却能精准戳中病灶。
等陆东华把方子写好,迭好递给患者,又特意叮嘱:“药要温服,一天两次,早晚饭后半小时喝,别空腹;这三天别吃生冷、油腻的,也别熬夜,晚上十点前睡,让肝能歇着,风邪才好散。要是喝了药第二天不吐了,眩晕轻了,就接着喝;要是还晕得厉害,或者加了头痛,就赶紧过来。”
患者小心翼翼地把方子收好,起身连连道谢:“谢谢您大夫,您说得比之前的医生清楚多了,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患者走后,诊室里总算空了些。陆东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向方言:
“咋样?没给你丢脸吧?”
方言被这话给整乐了,说道:
“瞧您这话说的,只有徒弟丢师父脸的,哪有师父丢徒弟脸的?”
说着看了看他补充的医案,说道:
“这方子开的不错,四平八稳的。”
陆东华说道:
“她这痰湿裹着肝风,要是只祛湿不平肝,风还会带痰往上窜;只平肝不健脾,脾生不出痰湿,病根还在。半夏白术天麻汤本就是治这证的经典方,加竹茹是怕她之前呕吐伤了胃,加石菖蒲是为了通耳窍,每一味药都得对着她的症状来,不过说起来都是普通小毛病,随便来个中医师都能治。”
方言点了点头,老爷子这倒是没说错。
他对着师父陆东华说道:
“您看看在协和坐诊,也和西苑医院那边差不多吧?”
陆东华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