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举手搭凉棚,望向南边。
山势轮廓隐约可见。
「那里就是景山,6年前,崇祯先帝葬身于此。」
洪士铭一惊,赶紧扭头确认随行的护卫们都在15丈之外。
「父亲,慎言。」
「铭儿,下马,老夫想跟你交代一些事。」
父子俩席地而坐,洪承畴深吸一口气:「铭儿,吾命不久矣。」
「父亲?」
「冷静,不要出声,听我讲完。」
……
洪承畴很平静: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被人一步步的推着走进了主持内城种痘的死亡陷坑,爬不出去了。」
「原本朝廷是不会大规模种痘的,奈何蒋青云在南城搞的太成功,皇帝又刚刚亲政,雄心勃勃。两者叠加,促成了这事。」
「等我们接手才发现,方子、人员、选材,每一样都有缺陷,这些缺点叠加后就导致了上一轮正蓝旗高级官佐高达4成的天花发病率。」
「父亲,你是说,蒋青云他欺骗了所有人?」
洪承畴摆摆手。
「到了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信了,我被架到火堆上了。」
「那爹你现在辞差呢?」
「辞差也是死,我看过邸报,朱由榔昏聩,战事一塌糊涂,明军丢掉广州只是时间问题,广州一丢,梧州也快了,两广区域也就快了。永历政权崩溃就在眼前,所以,老夫在清廷眼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那就种!赌一把!」
「大规模种痘的结果就是正蓝旗一半的人出天花,我还是活不了。」
……
「父亲,我们上书揭穿蒋青云的骗局吧!就算是死,也拉上他垫背。」
「没用的,他圣眷正隆,扳不倒他。要转机,就需要时间,可我们父子俩已经没有时间了。」
冷风吹过山头,父子俩就这幺呆呆的坐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洪士铭不甘的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