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长房传承皇商之业,薛家二房薛远得宫中遴选,远走边陲搜罗缉办要事,皆出于祖上紫薇舍人余脉。
加之薛家历代与其他三家联姻,四家联系千丝万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为何薛家官爵之荣,不及贾王史这三大世家,在金陵杜家覆灭之后,名列金陵四大家的缘故。
即便之后崛起的金陵甄家,虽然靠着海商之业,挣得甄半城之美名,依旧无法取得薛家四大家之位。
更不用说世事变迁,如今甄家如同当年金陵杜家,事发生祸,灰飞烟灭,不复当初。
薛家大宅虽也有些年头,但世代豪富,屡经修缮,大宅内部富丽堂皇,尽显豪门气度。
薛家二房因家业传承,十年前已另外置上等宅邸,只是年节之时,才会返回居住数日,以便阖家团圆。
但薛姨妈一家搬去神京,依薛蟠眼下黑户情形,想要回迁金陵,只怕希望渺茫。
薛姨妈担心祖宅空置太久,容易生出事端。
况且儿子纨绔,难承家业,为长远计,他对二房生了笼络亲近之心。
来信嘱咐薛远一家,搬回祖宅长住,以便看护老宅。
二房宅院主房,罗汉榻上铺着猩红洋罽,摆两幅棕色金线团花靠背,还有石青金钱蟒引枕。
房间里熏笼烧得温热,空气中散发苏合香气,薛远靠坐在罗汉榻上,身上盖着薄毯,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大红锦缎棉帘掀开,进了个身姿婀娜女子,雪肌晕玉,眉眼似画,美貌绝伦,陡然惊艳,满室生辉。
她穿黄色印花交领长袄,米黄色长裙,胸口挂着八宝璎珞金锁,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白瓷描金小碗。
见正在咳嗽的薛远,面有忧色,说道:「父亲,刚熬好的药汤,快趁热喝了。」
薛远苦笑道:「宝琴,每天三顿的喝药,嘴巴都喝麻了,先放着缓一缓,我待会再喝。」
薛宝琴说道:「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实在太过劳累,如今又上了年纪,气血不如往年健壮。
寒邪入侵不好抵挡,这次回金陵之后,父亲不如把生意结束,颐养身子,一家人安稳度日,岂不是好。」
薛远笑道:「做了这幺多年生意,哪里能说结束就结束的,这事可没这幺容易……」
薛宝琴说道:「既一时不得完结,不如把生意交哥哥打理,哥哥做事稳妥,年轻力壮,父亲也少些操劳。」
薛远苦笑道:「你哥哥虽然稳妥,但他还是太年轻,还担不起这些事情,能过了这个再说吧。」
……
宝琴问道:「父亲,我听内院管家婆子提起,鑫春号送了份书信过来,听说是宝姐姐所写。」
薛远将案几上书信递给宝琴,笑道:「如今金陵的生意不比往年,大嫂和宝丫头倒是想出好主意。」
宝琴接过书信浏览,忍不住秀眉微蹙,神情有些不解。
说道:「我从没听说薛家和鑫春号有来往,怎伯娘会将上等铺子租给他们,竟这幺信得过他们?」
薛远笑道:「薛家和鑫春号的确没有交情,但是大嫂一家最信得过琮哥儿。」
宝琴微微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父亲,谁是琮哥儿?」
薛远笑道:「你没在贾府呆过一天,不知道也不稀奇,琮哥儿就是威远伯贾琮。」
薛宝琴听到贾琮名字,心头没来由一跳。
想起去岁离开神京时,那掀开车帘的惊鸿一瞥,俏脸不禁泛起一丝红晕。
她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但这般风姿卓绝的少年,也是从未所见。
更不用说这一年时间,从堂姐和伯娘的家信之中,还有北边亲眷传来的消息。
这卓然绝俗的贾家少年,做出多少光彩耀目之事。
心事如云雨,潮生慕英雄,正是芳龄如玉,总会易生遐想。
让那仓促邂逅的一幕,在她心中日益明晰难忘。
虽然她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已是待嫁之身,这种异样的心绪,已有些不太合乎礼法……
薛远笑道:「鑫春号表面是曲大掌柜当家,内里却是威远伯贾琮的产业,不过交曲大掌柜掌管。
此事虽未大肆张扬,但上层世家富商,乃至宫中内务府,都是心知肚明,当今圣上也是默许的。」
宝琴笑道:「这位贾家世兄能为也太大些,不仅能文能武,名动天下,对商事也这等精通。」
薛远叹道:「贾家原本已显颓势,没想到福泽这等深厚,竟出了贾琮这等人物。
为父当真羡慕的很,可惜,可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