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年关运粮至东堽镇,错过回京过年时辰,因镇上一美貌私娼,是他往日相好,正打得火热。
他一时难舍异地温柔乡,又用衙门已入旬假,干脆多留几日东堽镇,等风流耍弄足够,再回神京不迟。
当年他和贾琏同为勋贵子弟,私下多有往来交际,大抵也是酒肉朋友之类。
贾琏自流配辽东,虽没吃苦受虐,但久历风霜酷寒,容颜气度改变,陈瑞昌已有些认不出来。
但经过贾琏提醒,他仔细端详片刻,这才认出贾琏。
说道:「这不是荣国府的琏兄弟,你怎幺会在此处?」
贾琏说道:「说来惭愧,小弟被流配辽东,如今被派庸兰关司库掌记,随军来此领取军粮。
没想到能遇到陈二哥,当真是他乡遇故知,实在难得。」
贾琏之事轰传神京,世家大族无人不知,陈瑞昌知道眼前之人,再不是荣国府世子,而是个没前途的贼配军。
他和贾琏不过酒肉之交,哪里有什幺真实情谊,心中对他自然鄙夷。
只是想到贾琏的兄弟贾琮,不仅是名动天下的人物,还是圣上最器重的臣子,光芒耀眼,前途无量。
如今贾琏虽成了废物,但看他兄弟的份上,多少给他留些脸面,以后见了他兄弟,也好有话头熟络拉扯。
再说他一个贼配军,居然能当上司库掌记,必定得了他兄弟的势。
贾琮人在神京,威名远扬,不同凡俗,千里之外,依旧有人脉根底,当真不可小觑。
笑道:「琏兄弟,许久未见,差点认不出来,今日异地相遇,便是有缘。
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今夜城中酒楼,囤粮大营一众武官,皆会聚席饮宴,除岁迎新。
琏兄弟不如一起过来,咱们也好共饮几杯,以尽往日之情。」
贾琏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笑道:「多谢陈二哥相邀,只是兄弟戴罪之身,跟从军务,不敢耽搁。
粮队今晚就要返程,我也要跟随回返,只能辜负陈二哥盛情。」
陈瑞昌听了贾琏之言,正中下怀,要是贾琏答应赴宴,倒是真是头疼之事。
军中看到自己和贼配军厮混,这可是大丢勋贵脸面之事。
陈瑞昌又应酬几句,便麻利的和贾琏告辞,转身快步离开。
郭志贵说道:「二爷,既然是世家旧交,为何不答应赴宴,几杯水酒的时间,误不了我们今日返程。」
贾琏叹道:「世贵兄弟生性淳朴,不清楚世家子弟嘴脸,他们一贯物以类聚,世情炎凉,骨子里都是势利。
如今我是有罪之身,前途尽毁,他心里早瞧不上我,要不是看着三弟的脸面,可不会这幺客套。
我要真是都当了真,跟他去赴武官宴席,不过是白讨嫌的蠢事,哪有你我兄弟喝酒吃肉实在。」
郭志贵笑道:「还是二爷看的通透,这些人既不是真心,不去理会就罢,我陪二爷吃酒便是。」
……
贾琏笑道:「世贵,还记得在府上过年的情形吗?」
郭志贵笑道:「自然记得,过年可真热闹,里外挂满灯笼,彻夜不熄,日夜车马不断,往来都是高门大户。
宁荣街上的街坊四邻,常站在路边看热闹,个个羡慕这等豪门气派。」
贾琏笑道:「这还不算,内院比外院更热闹,除夕年祭之后,便开酒席,唱大戏,放烟火,整夜都不睡的。」
郭志贵说道:「那时三爷还在书院读书,每到腊月二十八,二老爷就让我套车,去书院接三爷回家。
三爷不知用了什幺法子,赚了不少银子,过年会送许多猪羊鱼肉,给我娘银子置办家当,还做新衣服。
我娘说起三爷总是千好万好,我这个亲儿子都比不上的。
我娘还说三爷命数贵重,必定会出人头地,荣华富贵,我原本是不信的,没想真被我娘说中了。」
贾琏笑道:「还是你娘有眼光,不要说你不信,我这做哥哥从小也不在意,没看出他会这幺厉害……」
……
嘉昭十五年,除夕,荣国府。
这日大早天还没亮,荣国府已灯火通明,各处抄手游廊,人来人往,异常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