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纸面上,他不得不用咖啡杯压住翘起的页角。
没关的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昨天比赛的录像,他一边看一边在记事本上写着什幺。
这样的早晨,从他拒绝豪门代管,选择自主经营肖像权那天起,就成了家常便饭。
面前摊着克莱尔连夜整理的商业企划书。
他翻到第三页,手指停在一张市场分析表上:
【运动品类市场饱和度对比】球鞋:87%服装:76%配件:31%(主要被杂牌占据)
旁边是克莱尔用红笔圈出的批注:「耐克去年在运动训练配件投入仅占总预算2.1%,但健身房会员增长率已达18%」
罗伊拿起附页的样品照片,一张是绣着「ROI X」标志的纯棉护腕、发带,另一张是磨砂不锈钢水壶。
他想起前几天训练时,三个队友都问他用的什幺发带。
罗伊选择从运动发带、腕带这些小配件切入,既能用中国代工快速投产,又能避开与耐克正面竞争,还能把自己的球星故事印在每件产品上——轻资产、零库存,专赚巨头看不上的边角料生意。
企划书最后一页的预测数据吸引了他的目光:「2010年后运动生活方式市场规模预计增长400%(参考:瑜伽裤品类)」
罗伊盯着企划书最后一页的剪报,那是张Lululemon门店的照片。
他前世就听过这个牌子——谁能想到2003年时它才6家店,全挤在加拿大西海岸?
克莱尔用红笔在旁边标注:「2003年数据:
年营收:2500万美元(不够买半个你)
瑜伽裤卖100刀还断货
耐克同款只卖50刀」
下面贴着张对比表:【Lululemon vs Nike】
门店数:6vs700+
员工数:150vs26000
增长率:200%vs12%
罗伊吹了声口哨。
照片里那些排队买瑜伽裤的女人,和前世他在商场见过的场景重迭起来。
他忽然知道克莱尔为什幺特意选这个例子——就像Lululemon在耐克眼皮底下长大,他的ROI X也能在运动配件的缝隙里扎根。
他突然想起克莱尔说过的话:「真正的商机,往往藏在巨头的盲区里。」
当时他只当是漂亮话,现在才明白这女人看市场的眼光有多毒。
同时罗伊也明白,这真的是个人才,绝对不能放走。
他突然合上文件,拿起手机拨通了克莱尔的电话。
「我看到你选的案例了。」
他开门见山,「年后我要见见你筛选的那几家浙江义乌的代工厂代表。」
当时中国企业都渴望接国际订单,只要预付30%定金,连最小起订量(5000件)都能谈。
电话那头克莱尔似乎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类比。耐克现在年营收100多亿,Lululemon才不到3000万.」
「但二十年后呢?」
2023年他们市值600亿美元.
罗伊听她说完,眼睛盯着桌上自己刚签完字的企划书,「对了,米科给你多少奖金,翻倍,就这样。」
「股份的事.等公司正式注册后再说。」
电话那头传来克莱尔揶揄的声音:「哇哦,今天是什幺好日子?突然这幺大方。」
她的声音带着调侃,但尾音微微发颤。
「我以后得称呼你为boss?」
这个在谈判桌上从不让步的女人,此刻正用指尖死死抵着办公桌边缘。
她想起前段时间开玩笑问罗伊:「老板,我到底要帮你打理什幺?银行存款?豪宅豪车?还是给你的百达翡丽擦灰调时间?」
罗伊当时头也不擡地回答:「管理我的名字。」
挂断电话后,他望着窗外出神。
摩纳哥港口的游艇像玩具般排列着,像富豪们随手丢弃的玩具。
他想起那些退役的顶级球星。
没错,说的就是你,亨利。
那个曾经在球场上叱咤风云,被尊为「国王」的家伙,后来每天在电视台当解说嘉宾,对着镜头强颜欢笑。
被格拉利什询问你巅峰的时候能不能过凯尔-沃克
即便亨利自信地说:「Could I beat Kyle Walker? All day!」
(我能过掉沃克吗?随便过!)
那语气里的傲慢没变,可镜头前的强颜欢笑藏不住英雄迟暮的悲哀。
「随便过?」罗伊把玩着钢笔,「可你再也证明不了。」
罗伊在心里盘算着:贝利代言了伟哥,马拉度纳在戒毒所进进出出,就连齐达内这样的传奇,退役后也不过是从一个俱乐部跳到另一个俱乐部当教练。
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人赢遍了几乎所有冠军,到头来还是没跳出「踢球的」这个身份。
当教练?再好也有被炒鱿鱼的一天。
窗外有艘游艇上挂着的俄罗斯国旗随风飘扬。
莫名让罗伊想到阿布拉莫维奇,一个几年前还在西伯利亚卖汽油的商人,现在却能决定英超冠军的归属。
他转身走回书桌,翻开印着「ROI X」商标的样品册。
护腕上的黑标在阳光下泛着哑光,现在还只是躺在纸上。
他望向镜中的自己,19岁的面孔俊朗而又如此年轻。
可时间是最公平的对手。
罗伊决不允许自己沦落到要靠回忆杀刷存在感。
如果非要老去,他要老成阿布那样。
坐在包厢里,用支票决定下一个亨利的命运。
他又想起普拉蒂尼,那个聪明的法国人选择了一条路:从球员变成欧足联主席,在足球官僚体系里步步为营。
而另一个聪明的法国人要铺设的另一条路更直接:他决心成为那些西装革履的老头们背后真正的话事人。
不止去当足球场上的传奇,而是成为参与书写传奇规则的人。
罗伊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迹「未来控股一家英超俱乐部」,又团起来扔进废纸篓。
他望着窗外的游艇笑了笑。
这就像他在球场上假装看风景,实则观察对手防线漏洞。
踢球时要赢下比赛,退役后要赢下的是整座球场。
罗伊完成所有工作,推开书房门时,一阵松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客厅中央立着一棵足有两米高的圣诞树——那是他十天前特意从挪威空运来的,针叶上还带着北欧森林特有的冷冽气息。
杜晨正踮着脚站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给树梢浇水。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挽起的发梢上,水壶喷出的水雾在光线里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她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再浇三天就不会掉针了,新鲜砍伐的云杉能撑到新年。」
罗伊靠在门框上,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这个月第一次见面。
这个荷兰女孩记得他所有生活习惯,却从不过问他满世界飞的行程。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但至少不令人讨厌。
就像他不过圣诞节,但有这棵提前半个月准备的圣诞树,不过是他恋旧性格的一个注脚。
「中午想吃什幺?」
他最终只是这样问道,顺手扶住了她摇晃的板凳。
罗滕总劝他趁着年轻多玩几个超模,但比起刺激,他更习惯这种不必解释的默契。
走到哪算哪吧,横竖人生漫长。
「收拾一下,」他语气温和地说,「明天飞巴黎。」
杜晨正跪在圣诞树前挂装饰球,闻言转过头来。
她看到茶几上摊开的行程表:《GQ》封面拍摄、FIFA2004游戏宣传活动、迪奥男装的代言签约最上面还有个有趣的行程:在巴黎的酒店里看「欧洲足球先生(金球奖)颁奖典礼」。
欧洲金球奖没有举办传统意义上的颁奖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