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志怔了一下:「盘个道,都这幺复杂?」
「不奇怪!王教授不混这一行,可能感受不深。但我敢保证,前天师弟在千金庐亮的那几手,绝对将那女人震的不轻。我打个比方:就好比修道的见到刚摘奶嘴的娃,却发现是个千年的老妖精。
其次,在京城这一圈,人家才是主人,师弟才是那个过江猛龙,问一问来这儿目的不奇怪。最主要的是:他们有求于人,又事关重大,于情于理,都要探探火候,试试真假。」
「怎幺探,问姓甚名谁,家是哪的,有什幺势力!」
「干这行的一般不会问这个,不然师弟反过来,问他们干的是什幺勾当,在哪儿发财,他们讲还是不讲?」
赵修能指着屏幕:「关键在于这个龙门阵,比什幺元良印,黑话切口高深一百倍。不是传承了好几代的同行,别说摆,认都认不出来!但只要能摆出来,能接得住招,就说明绝对是江湖同道。」
王齐志恍然大悟:犹记得去年到宝鸡,第一次见赵修能,他和林思成也摆了这幺几下。
然后,赵老太太又是送御碗,又是送砚台,上百万的东西眼都不眨的白送。甚至于,把两只虽然破了,但价值至少上千万的鸡缸杯近似于硬塞似的给了林思成。
事后他一直奇怪:从未蒙面,他们怎幺就对林思成这幺放心?
现在想来,就是因为这个龙门阵……
「意思就是:只要能接住招,就能百分百信任?」
「如果捞的是不灰不白的偏门,倒有那幺几分可能,就像我。但像这种,干的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营生。一旦事发,轻则坐穿牢底,重则吃枪子,连爹娘老子都不敢百分百的相信,何况素未蒙面的同道?」
赵修能摇着头,「他们只是先探探门道,辨辨成色,然后才会称斤两。如果手艺确实高,那就先试着合作一次。连试个七八次,才有可能做成长久生意。
但也仅限于合作:我付钱,你修东西。你别问我东西哪来的,修好后又卖给谁,赚你的钱就行,就像千金庐。当然,也说不准看师弟手艺太高,起了将他拉入伙的念动。
以师弟的手艺,如果排座次,至少也是第三到第四把,当然,前提是师弟愿意纳投名状……」
怎幺纳投名状,杀人?
王齐志叹了一口气:知徒莫若师,林思成百分百就抱着这样的念头,不然前天在千金庐不会那幺卖力。
想长久合作,肯定不能再派今天这样的三流货色,甚至于前天那个女人都不行,至少也是二级头目。
能把三、四报交椅的手椅,想拉他入伙,至少得大老板出面才行。所谓姜太公钓鱼,不怕你不上钩,就怕你不露头……
正暗忖间,男人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林思成也端了起来,两人齐齐的抿了一下。
「盘完了?」
「对!」赵修能点点头,「其实这伙人对师弟的身份并不是很怀疑,盘这几下,只是以防万一。」
王齐志没听明白:「就因为看他年轻?」
赵修能没吱声:哪是因为林思成年轻?
站这幺近,王教授你不会先看看我?
看他不说话,王齐志心念微转,恍然大悟:有赵修能在,等于无形中多了一层担保。
因为在认识林思成之前,赵修能依旧干的是搭桥铺路,坐地分脏的勾当。和这伙人,是名符其实的同道。
林思成能和这样的人称兄道弟,还收他两儿子当徒弟,能是什幺好路数?
转念间,茶室里的几个人已然出了门,赵修能起了身:「王教授,你坐着,我去会一会!」
王齐志没兴趣和这些人打交道,点着滑鼠,镜头跟随着几人的身影。
「赵总,久仰!」
「于总,幸会!」
简简单单的两句,赵修能把几人带到工作区。
「刚才是探门道,那接下来就是辨成色,称斤两?」
嘴里念叨着,王齐志点着滑鼠,电脑里出现工作室画面。
地方挺大,约摸七八十个平方,中间是长案,两边是设备。
修复瓷器的设备已经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修金银的那一套。
高科技有:雷射清洗机,体视显微镜,微操机械臂,甲酸蒸气,电解还原,雷射焊机,气压点胶。
传统的更有:鳝鱼砧、檀木压、柳叶摄、发丝钻、牛角板。更有砑金木、蚕茧擦、螭吻錾。
就这些东西,全是国产货,依旧花了赵修能七十多万……
大致一扫,看到货架上的几样材料时,男人的眼睛眯了一下:乌梅膏、白垩泥、酒石酸?
名字很普通,但配方却极复杂,用处更多。古代宫廷中的金、银饰物匠师,这三种是必备之物:前者防蚀,中间的吸氯,后者清洗。
但那是古代,现代别说配和用,知道配方的都没几个。
大致看了看,男人示意了一下,女人打开皮箱,拿出一只檀木盒。
再打开,里面是一只香囊。
银质,鎏金,累丝卷草纹锦地,嵌点翠珍珠珊瑚装饰梅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