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两面,一面完好,新颖独特,造型别趣。但另一面,却跟狗啃的一样。左一个坑,右一道槽。
林思成愣了一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香囊,满脸古怪。
东西挺漂亮,珍珠明亮,银丝细而匀,构造既立体又美观,但一眼新。
而且全是机器活:丝是机器拉的,之后用电脑编的,边是机器封的,珍珠也是机器嵌的。包括饰边上的金珠,也是用机器旋的,而非炸的。
可以这幺说,这只玩意用手做出来的部分,不超过两成。
更关键还在于,后面的那些黑坑和黑洞。
不出意外,应该是故意剪断后,又用酸蚀了一下,时间不超过两天。
林思成叹了口气,托起香囊:「于总,真修?」
「当然!」男人点点头,又比划了一下,「五万!」
男人所说的五万,自然指修复的手工费,但说实话,五万至少能买这幺七八只。
真就挺下本钱?
林思成点点头,戴上了手套:「方师兄!」
方进忙往前一步:「林老师!」
「饱和碳酸氢钠溶液5%,浸泡30分钟,纯水超声清洗,40kHz/5分钟……注射器滴注2% Paraloid B72丙酮液至破洞边缘,覆0.02mm薄蚕丝纸……」
「伯恒,仲久,备物料!」
两兄弟呼了一声「师父」,齐齐的往前一步。
「累丝部位,木贼草茎沾茶油轻磨,然后乌梅膏棉签除锈,记得测酸硷度:pH4.2左右。
鎏金部位:雷射清洗,Nd:YAG 1064nm,能量密度0.8J/cm,脉冲频率10Hz,然后微粒子喷砂。玻璃粉粒径15μm,气压0.1MPa,入射角45°」
一男一女愣了一下:这幺快?
两人本身就是内行,不然任丹华不会派他们俩来。他们手艺虽然不高,但绝对懂行:前者中和残余酸液、去除反应盐,临时固型。
后者分区分层处理,去垢、除锈、去酸。
程序当然对,但重点在于溶剂配比、时间、清洗频率,以及加固方式。
打个比方,就像重伤濒死的患者被送到医院急诊室,普通的大夫要先检查,看过报告才能判断,伤有多重,创口有多大,又应该输什幺血型的血,打哪种强心激素。
但高明的大夫只需看一眼,就敢下医嘱。
暗暗惊讶,妹妹往前一步,桃花眼勾了一下:「林掌柜,这只香囊是怎幺坏的?」
你自个弄坏的你不知道?
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林思成自顾自的准备工具:「先戳,后剪,又滴草酸……大致三十七八个小时,不超过四十个小时。」
稍一顿,林思成偏了一下头,看了看她的手:「你干的!」
女人怔了一下,双目微突,嘴唇微张。
东西就是她弄坏的,不就是先戳、后剪,再滴酸?
再算算时间,前天晚上弄的,不就正好三十多个小时?
男人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光:真就火眼金睛?
前天表妹回去后,说碰到了个小孩,眼睛如何如何的毒,脑子转的如何如何的快,他们压根不信。
如果说靠眼力,断物件的新旧、年代、真假等等,这还能说的过去。但要说远远的看几眼,就能看出哪件东西是哪位修的,哪个地方修好了,哪里修坏了,用的是什幺料,取的是什幺巧,甚至连过程都说的清清楚楚,兄妹俩总觉得不大可能。
更遑论看一眼,就知道李建生的胳膊是怎幺断的,什幺时候断的?
但现在,他们至少信了大半:同样只是瞄了几眼,就知道这东西怎幺坏的,哪天坏的,甚至是谁弄坏的?
说实话,X光都没这幺精准。
越想越是惊奇,妹妹又凑近了点:「林掌柜怎幺知道是我弄坏的?」
林思成依旧没擡头:「蜂蜜、椰子、玫瑰、洋甘菊……」
其他人莫名其妙,女人却像呆住了一样,慢慢的擡起了手。
林思成说的,是她擦的护手霜。
能闻出来是她身上的味道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能把成份都辨到这幺清楚?
这人到底是干嘛的?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妹妹微微一点头,又勾起了桃花眼。然后一挽袖子,露出葱根一样的胳膊:
「林掌柜,我也学过一点修复技术,仪器设备、各种传统工具我都会用。材料我也会配,要不要给你搭搭手?」
林思成直接摇头:「谢谢,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