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智计冠绝天下,可终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便在此时,宋言长身而起,他的面色看起来亦是有些沉重,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的凝望着苍穹,赤红的骄阳映照着宋言的身子,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也不知怎地,那张严肃的面庞,甚至让众多兵卒都下意识忽略了宋言尚且年幼的事实,恍惚中,那道身影似是也高大了不少。
「对士兵,我宋言一直都是很敬重的。」
宋言的声音再次缓缓传开。
这并非谎言。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宋言最敬重的便是保家卫国的将士。
上辈子,也曾经想过要去当兵,只是可惜身子条件不允许,那好几百度的近视眼,在第一波的时候便被刷了下来。
「于我宋言来说,每一位袍泽都是极为重要的,说是兄弟许是有些肉麻了,可应是也差不了多少吧,尤其是我一手拉起来的黑甲士,我更是不忍心看到有一人损伤。」
「可,有些事情终归是要有人去做的。」
「于宁平县之时,只是区区几百个护院,我便敢领着他们抵挡数千名倭寇。」
「三千备倭兵,我便敢率领他们,火烧数万倭奴。」
「数倍,十数倍的差距,谁能不惧?」
「便是我,也是一样的。」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些微的骚动,在他们心中自己的这位将军大人尽管年少,却已经被打上了无所不能,胆大包天的标签,他不过只是七品县令,便敢剁了平阳城一百三十三名官员的脑袋;人人都不敢招惹的世家门阀,他随随便便就敢灭其满门,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什幺事情是将军大人不敢做的。
可是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自家将军也是会害怕的。
好似一下子便褪去了许多光环,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所不能,也不再高不可攀,莫名的便亲近了不少。
将军大人都会害怕,自己害怕似乎也没那幺丢人了。
「可,纵然是害怕,又能怎样?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那时候的我,身后是什幺?是宁平县,是成千上万的百姓。」
「我不能退,一旦我退了,那宁平县就会血流成河。」
「我的妻子,我的母亲,我的亲人,都会葬身于倭寇的屠刀。」
「哪儿有什幺算无遗策,不过只是想要保全家人,以命搏命罢了。」
宋言呵的一下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曾几何时宋言有说过这辈子不求出将入相,唯求家有良田千顷,每日勾栏听曲,优哉游哉一辈子,虽是糊弄宁和帝的说法,未必不是他心中真正的渴望。
终究是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般模样。
「各位,家中父母尚在的几何?」这是的宋言,声音并不凌厉,也并无太多压力,更像是随意的闲聊。
不少军卒面面相觑,然后缓缓举起一条胳膊。
一眼望去,大约有超过一半的人父母尚在。
「有兄弟姐妹的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