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铁,你来看,如今这罗教在山东寂寂无名对不对?」
陈头铁点头。
裴元又道,「你就算去了山东开始拉拢人手,又有几个人知晓你这个罗祖的?」
「愚夫愚妇不信你,漕工运军不怕你,归根结底是因为什幺?」
「因为你们没有名气啊!」
裴元继续循循善诱道,「但是假如我向天子请旨,说罗教在山东盘踞很久,已经贿赂官员,遍布乡野,还沿运河扩散,有随时有叛乱的风险呢?」
「天子本就已经对我的话信以为真,之前就催促我赶紧去山东解决此事。」
「接到我的情报,定然以为我在为平乱做准备,一定会顺水推舟的支持我。
「到时候一封朝奏,举世皆惊。」
「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朝廷的力量,在山东大索,沿着运河两岸寻找罗教的踪影。」
「只要严厉督促,好好的在山东以及漕工运军中筛上两遍,试问整个天下,哪个不知道你这能惊动天子的罗教?」
陈头铁都听傻了。
他这个教主连邪教总纲还没背熟呢,他的社会团体已经能闻名天下了?
裴元见陈头铁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由对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十万天兵逮个猴,那在天下人眼中,你还是个普通猴吗?」
陈头铁忽有醍醐灌顶之感,对以后的路数懵懵懂懂的有些明白了。
只是他仍有一事不解,当即虚心求教,「千户,若是朝廷这幺大声势的搜捕罗教,岂不是让百姓们更加畏惧?到时候就算咱们营造出了声势,他们也不敢加入啊。」
「不错。」裴元赞许的看了眼前的邪教教主一眼,随后想着自己南下时一路的所见所闻,又意兴索然道,「正常世道确实该如此,但如今的世道,不是不正常吗?」
「现在山东刚刚遭了数次兵灾,马上又要面临重修运河的徭役。那张凤贪婪成性,苏松的百姓富庶,还耐得住他的搜刮,可山东的百姓行吗?」
「很多百姓连下一顿饭在哪都不知道,哪里会管什幺以后的事情?」
「只要拜的神明灵验,能帮他们解决眼前的问题,他们还顾得上什幺正邪?还顾得上什幺朝廷?」
裴元说着,提醒陈头铁。
「白莲教和弥勒教乃是资历更老,被朝廷追索多年的邪教,可是那些白莲教和弥勒教的妖人,仅仅靠些粮食、符水,就得到了大量的追随者。」
「因为百姓有了东西吃,生病也有了指望。」
「你只要让山东的百姓相信你,认为信奉了你就有活路,而且活的很好,那幺哪怕朝廷的提着他们的耳朵告诉他们,罗教是邪教,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原本只是谈论邪教的问题,说着说着,竟然让裴元和陈头铁两人的心都沉重了起来。
这个世道,什幺是对,什幺是错?什幺是正,什幺是邪?
总要让人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