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对于乌托邦的理解显然异于常人。
哪怕是同样异于常人的贝利亚也有些接受无能。
押送他的X战警们对此倒是习以为常。
钢力士像一阵风似的从旁边掠过,顺手从一根棒棒糖树上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冰人打了个响指,冻住了一滴快要滴到琴·葛雷头发上的糖浆雨。金刚狼则不耐烦地踹开一个挡路的、哭哭啼啼的情绪小云朵。
那云朵立刻由白转黑,下起了闻起来像是醋的雨。
「这他妈到底是什幺鬼地方?!」
贝利亚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最终,他被押送进了一座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宏伟建筑——市民法庭。
这座建筑像是由无数本巨大、歪歪扭扭的立体童话书垒砌而成,书页边缘闪烁着金粉,门楣上挂着一副用歪扭毛线编织成的「公正天平」徽章。
法庭内部,法官的高背椅是一个巨大的、正在打瞌睡的泰迪熊。
书记员的位置上坐着一只戴着假发、用尾巴卷着钢笔的狐狸,陪审团则由十二个表情不一的陶土娃娃组成。
贝利亚被按在被告席。
一张不停试图把他弹起来的弹簧床上。
他死死盯着法官席,等待着那个阴险男孩的出现。然而,侧门打开,走出来的人让贝利亚再次愕然。
法官席上的确坐上了一个男孩,不过却不是那个奸诈,狡猾,毒辣,阴险,卑鄙,无耻……应该省略一万字的戏精男孩。
而是之前贝利亚在图书馆就遇到过的更小一些的小男孩。
长得一模一样,但感觉……略有不同。图书馆里的那个眼神深邃平静,而眼前这个,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旁边一个正在播放《猫和老鼠》的悬浮光屏,显得格外不靠谱。
「还会分身?」贝利亚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那位嗑瓜子的小孩法官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被告席上的新面孔。
富兰克林擡起眼皮。
懒洋洋地扫了贝利亚一眼。
目光尤其在他那身暗色的皮肤和外骨骼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吐掉瓜子皮,用一种仿佛在决定晚上吃什幺的随意口吻说道。
「哦,黑皮肤的啊。」
他挠了挠头。
似乎在进行某种「严谨」的司法思考。
然后一拍波板糖扶手。
「行吧,黑皮肤的劳动改造,肯定就得发配到『南伯利亚』种棉花!没跑了!他们干这个听说很拿手。」
这显然是富兰克林为了贴近伊恩的思维,能更好揣摩「圣心」所制造出来的工具人分身,判决结果也是深得伊恩的真传。
要不怎幺说古往今来会拍马屁的人都混的不错呢,伊恩目睹到这一幕心情很好,决定等富兰克林成年了之后就把富兰克林带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贴身宠臣。至于为什幺要等成年,因为太监大总管这个职务用未成年人很难过审。
「就这幺愉快的决定了!」
伊恩心中有了计划。
小孩哥对此毫无察觉。
说完,根本不给贝利亚任何申辩的机会,小孩法官拿起旁边一个巧克力做的法槌,「咚」地敲了一下。
「本案审理完毕!退庭!」
他宣布道,然后立刻又低下头,津津有味地继续嗑瓜子看他的《猫和老鼠》去了,嘴里还嘟囔着诸如「杰瑞快跑啊!汤姆傻乎乎的!」这类的话。
两名X战警执法队员面无表情地上前,将彻底懵掉、大脑一片空白的贝利亚从被告席上拖了起来,朝着法庭后方的传送门走去。
贝利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拖着。
耳边还回荡着那荒谬的判决——「南伯利亚」、「种棉花」、「很拿手」……不是,我黑暗大君皮肤当然会有些黑啊!
可自己不是还有那幺多地方是红皮肤幺!
贝利亚有声的抗议着,不过法庭这幺庄严的地方,哪怕他大呼审判长算什幺,我怕你审判长,也依旧是有声胜无声。
没有任何人搭理。
就这样,贝利亚被带到了传送门,那漩涡由无数旋转的忏悔表情符号和干涸的颜料痕迹组成,中心是深不见底的【劳动最光荣】呐喊。
「不!你们不能——」贝利亚的嘶吼被漩涡吞没。他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由褪色梦境和被遗忘的童话构成的通道。
天旋地转。
最后,黑暗大王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该死!这是想要怎幺折磨我!」
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挣扎着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芜的灰白色原野。天空是低垂的、压抑的灰色绒布,上面缝着几个不会发光的、用纽扣做的星星。空气干燥,弥漫着一种旧报纸和灰尘的味道。
远处,零星分布着一些身影,都在机械地、麻木地弯腰劳作着。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奇怪的工具:有的拿着巨大的梳子梳理着地面;有的用漏勺从地里舀起什幺;还有的正在用打气筒给一株株灰白色的、像是巨大蒲公英的植物「打气」。
一个监工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西装、头颅是一个巨大滴答作响的闹钟的男人。
「新来的?黑皮型号?」闹钟头发出刺耳的铃声般的声音,还用冰冷的金属指针手指戳了戳贝利亚。
「来领你的工具!今天你的任务是种植出一百万朵棉花。」
闹钟头监工那冰冷的金属指针手指,几乎要戳到贝利亚在奥特曼行列里也算巨大的眼珠子,滴答作响的齿轮转动声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日落前验收,差一朵,晚饭你就得少吃一口——-根据规定,要是缺的太多,这个晚饭你也会倒欠我们。」
闹钟头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切割着空气。
那叫让人撕心裂肺。
「?????」
贝利亚那狰狞的面孔上,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甚至怀疑自己那强大的听觉器官是不是也被这个诡异的世界同化出了毛病。
「多……多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声音因为极度的难以置信而有些变调,「你说我今天要种多少棉花?!」
「一!百!万!朵!标准单位『蓬松云絮』!你的听觉接收器是拿耳屎糊的吗?!需要我帮你用通条捅一捅吗?!黑皮114514号!」闹钟头的玻璃表盘脸上,那根代表「愤怒」的红色秒针猛地跳到了顶点,
它发出刺耳的「叮」一声脆响!整个闹钟头都仿佛因为过载而震动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如同汽笛长鸣。
这个监工很是恼火。
而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贝利亚也同样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那被压抑了许久的暴怒和屈辱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妈的!!!」他猛地将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破梳子狠狠摔在灰白色的土地上,尖锐的利爪指向天空那个微笑着的太阳。
「老子当初奴役整个行星!奴役光之巨人!奴役黑暗星云怪兽军团的时候!都没有你们这幺离谱!一百万朵棉花?!你们他妈怎幺不让我去给星星抛光?!怎幺不让我去给黑洞梳中分?!」贝利亚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声音里充满了荒诞感和极致的愤懑。
他的怒吼在原野上回荡,引得远处几个麻木劳作的抽象身影微微侧目,但又很快低下头,更加卖力的在地面进行起了种植工作。
「呵呵。」
闹钟头监工似乎对此类反应司空见惯。它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将金属表壳凑近贝利亚,那滴答声变得愈发急促响亮,几乎像是在咆哮,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离谱?!你说谁离谱?!啊?!别忘了唯一神可是给你们创造了彩虹小马,还不止一只,是一人一只!」
「不感恩,还犯罪,这能怪谁?」
「我闹钟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我这里抛开事实不谈!」
「你们这些罪犯,不多种一些低级材料出来,唯一神的工厂哪里来的原材料,在另一个宇宙里进行中级产品的生产?」
「工厂没有原材料进行生产,千千万万,嗷嗷待哺的天使吃什幺?喝什幺?!天使们都饿死了!瘦了!不闪亮了!唯一神还有什幺心思散播他的恩情?!还有什幺精力去维护这万千世界的童话与幻想?!」
「你说!这责任你负得起吗?!」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夹杂着无比「崇高」的理由和极其扯淡的逻辑,如同连环重锤,狠狠砸在贝利亚那已经濒临崩溃的认知上。
「??????」
贝利亚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发现已经沉寂的奥特之王还是错了,世界上最癫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这个宇宙世界里的每一个生命看起来好像都比自己要癫的多。
贝利亚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肩膀垮了下来。他艰难地弯腰捡起那把被摔掉的种植工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大帝报仇十年不晚……作为宇宙帝王的自己最厉害的功夫就是隐忍。
坚定了心中信念的贝利亚暗自点头,不过他还是试图找回一点谈判的节奏。
「监工……大人,我……我是不是干满三年……我欠下的那五千万……就能一笔勾销了?」贝利亚擡起手腕亮出那个该死的腕表。
闻言。
闹钟头发出一种极其刺耳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嗤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