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星期一,受洗于星期二,结婚于星期三————」
他的记忆残缺。
只记得自己「曾是人」。
但不知姓名与过去,仅凭本能行动,脑子里,只有无尽的、麻木的徘徊和对生者世界模糊的怨恨。
「格兰迪————想不起来————」他低沉地、含混地念叨着,巨大的脚掌踏在松软的泥沼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前方一片相对干燥的、长满诡异萤光苔藓的朽木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半透明的、微微搏动的粘液囊胞那是「孕母」无意中产下、被水流冲到此处的基因囊胞之一。
囊胞内,一个微小生命的雏形正在形成。
「啪叽。」
格兰迪巨大的、沾满泥浆的脚掌,毫无悬念地踩在了那个囊胞上。粘液破裂的轻微声响被沼泽的沉寂吞没。囊胞的内容物—包含浓缩营养液和未成熟基因信息的粘稠物质飞溅出来,大部分渗入泥地,但有一些粘在了格兰迪破烂的裤脚和他那已经有些露出的、如同朽木般灰败的脚踝皮肤上。
「嗯?」
格兰迪停下了脚步。
他迟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地上那一小滩迅速被泥土吸收的污迹,随后这个男人歪了歪巨大的脑袋。
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湿了————」所罗门·格兰迪喃喃道,似乎只是觉得裤脚更脏了一些。他擡起脚,继续向前迈步前进。
那粘附在他身上的东西。
蕴含着伊恩基因信息的活性物质。
此时也随着他的动作,有一部分被蹭掉。但!仍有极其微量的部分,仿佛拥有某种粘性,附着在他那被黑暗沼泽魔力浸透的躯体表面。
「生于星期一,受洗于星期二,结婚于星期三————」所罗门·格兰迪继续他的游荡,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而那附着的微量物质,并没有对他早已死去、依靠执念和黑暗魔力维系的不死之躯产生任何可观测的影响。
它们看起来只是静静地存在着。
如同最微小的尘埃,落在一座古老、布满苔藓的雕像上。
然而,在更深的区域,那不可见的层面,这些源自伊恩的物质,那种充满活性和「存在感」的基因信息,似乎已经与格兰迪身上缠绕的源自沼泽和枉死者的古老怨念与魔力,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吸附」或「共鸣」。
仿佛给所罗门·格兰迪的诅咒之躯,蒙上了一层肉眼难辨、连他自己都无法感知的伏笔,没有人知道这个伏笔什幺时候会爆发。
唯一能够肯定的只有,它很有作家的风格。当然,单纯的「僵户」并不可能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没有资格触及到这个层次。
「格兰迪————星期二————」
他依旧念叨着破碎的词句,蹒跚地消失在沼泽更深的雾气中,那难以察觉的污染,也在被他带着向更深处进行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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