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马走得不稳,齐云坐在上面,身子随着颠簸摇晃,倒像是被这破落的仪仗擡着游街。
街道两旁,有胆大的住户推开半扇门缝,露出惊疑不定的眼睛,看着这古怪的一行人。
到了县衙后宅,又是另一番光景。
虽非雕梁画栋,却也青砖铺地,几丛修竹,显出几分官宦人家的体面。
花厅里早已摆开一桌席面。
孙知县屏退左右,只留一个精干的老管家伺候。
桌上菜肴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了齐云的胃。自打跟了玄玑子,一路风餐露宿,啃的是硬如石头的杂粮饼子,喝的是山涧冷水,肚子里那点子油水,早就刮得干干净净。
眼前:整只油亮红润的烧鸡,肥嘟嘟颤巍巍的红烧肘子,清蒸鱼鳞片闪着银光,碧绿的时蔬,雪白的米饭冒着热气……
齐云只觉得喉咙里「咕咚」一声,眼睛都直了。
孙知县殷切地请玄玑子上座,刚举起酒杯要致谢词。
玄玑子也端起茶杯示意。
齐云却已等不及了。
他抄起筷子,如同饿虎扑食,一块油汪汪、颤巍巍的肘子皮连着大块精肉,瞬间就进了碗。
他顾不上烫,也顾不上看人,埋头便吃。牙齿撕开软烂的肉皮,浓郁的油脂混合着酱香在口中爆开,那滋味直冲天灵盖。
他又夹起一只鸡腿,三两口便啃得只剩骨头。
米饭扒拉进嘴里,混着肉汁,囫囵吞下。腮帮子鼓动,吃得风卷残云,额头都冒了汗。
玄玑子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