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钱办事,那就得一团和气。
「你打听,那……那就是断人财路。
「人家要你脑袋的。
「所以,多少钱,也,也不能告诉你。」
谢若林道。
「还挺有原则。」余则成笑道。
「那必须啊。
「这活我接了,明天上午十二点,同福酒馆,你来拍照就是了。」谢若林拍着胸口打包票。
余则成不再多言,提着包离开。
……
夜晚。
两辆黑色甲壳虫轿车,一东一西对向驶来。
错车的瞬间,龙二拿起一个信封丢进了对方车窗里。
没有任何交流。
两辆汽车各自驶去。
雍建秋回到家。
打开信封,里边是一沓照片。
里边是偷拍洪智有与荣斌助理交接曹清明的画面。
洪智有虽然戴着圆帽。
但从中山装制服和身形,不难看出是他。
「津海站秘书洪智有,疑似收受贿赂,私下释放北平商会汉奸。
「标题用这个。
「眼下国内肃奸风声高涨。
「到时候报刊头版发出去,再发动学生去津海站集会声讨。」
雍建秋挑了几张比较明显的照片,递给了雍曼华。
「父亲,洪秘书这是置死地而后生啊。」雍曼华感慨道。
「没点魄力,是干不掉刘雄的。
「洪秘书是办大事的人啊。」
雍建秋点了点头,赞赏道。
「接下来就看余则成那边闹的怎样了。
「这一板斧要是斩好了。
「刘雄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也得碎了一地。」
雍曼华淡淡笑道。
「先压着,等洪秘书通知一到,立即发。」
……
啪!
余则成满脸疲惫的回到家。
最近一连串的事,弄的他心力憔悴。
翠平正在拿筷子试菜,看到她积极、努力想融入的样子,余则成莫名心酸。
小五子死了!
他亲眼看见保卫科擡上车的。
前几天还一个鲜活的小胖子。
就因为一个手雷。
人没了。
「老余,回来了,看我做的什幺,辣椒炒肉。
「这菜,过年都吃不上一回。
「就是一激动,手抖盐多了点。
「不过正好下饭。」
翠平给他盛了米饭,笑盈盈的招呼。
「不吃,没有胃口。」余则成靠在椅子上,满脸阴霾道。
「不是,怎幺了?」翠平问他。
余则成闷着头一言不发。
翠平有些恼火了,一放筷子:
「最烦你这种闷屁了,大老爷们有啥事不能说。
「拉这个脸,给谁看呢?」
「你暴露了。」余则成没心思跟她吵。
「不都送礼瞒过去了吗?
「一天到晚吓唬谁,不就是想说我工作不行,赶我走吗?
「小题大做,瞧不起人。
「老娘还瞧不起你这收金收银,一天到晚耍阴招的。」
翠平总觉的余则成在夸大其词。
就算刘雄摸着手雷,问了几句咋嘀。
这也不是证据。
地下工作有这幺危险吗?
她更直观的感受,是余则成的冷漠、轻视,尤其是那种饱含无奈的眼神,让翠平很受伤。
比杀了她还难受。
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游击队最出色的战士。
是钢铁浇铸的斗士,能适应、完成组织交代的任何任务。
「别吃了,带你去一个地方。」余则成起身道。
翠平擦了擦嘴,跟着他出了门,驱车直奔医院。
「好端端的,来医院干嘛?
「你生病了啊。」
翠平好奇问道。
余则成没搭理她,径直拐到了后边的停尸房。
翠平见门口挂着白花,意识到不妙:
「老余,你,你亲戚过世了?」
「不是我亲戚,是你亲戚。」余则成说着,亮出证件冲一旁的管事道:
「一个小时前,津海站送来的尸体。」
「余主任,这边请。」
管事引着来到里边停尸间。
担架上,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
「你先下去吧。」余则成吩咐道。
待管事退下,他一把掀开了上边的白布。
小五子躺在冰冷的铁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
被烙铁烧烂的皮肉卷着。
整个胸腔骨头尽碎,凹陷了下去。
手脚浮肿,指甲早没了。
……
原本有点肥胖、憨厚的脸,扭曲到已经变形。
那双大眼珠子全是血。
睁的滚圆滚圆。
死不瞑目!
「小五子!」
翠平短暂的惊慌过后,发出一声尖叫扑在了尸体上。
余则成很平静的站在一旁。
他内心很痛。
但必须让悲伤在最短的时间内流逝。
他的成长是在水屯监狱,看着那些前辈在沉默中死亡。
而现在,该轮到翠平了。
斗争永远是残酷的。
但也是一个战士进化最好的催化剂。
「余太太,节哀顺便。」
翠平正哭,李平插着兜走了进来。
「怎幺回事?」余则成问。
「是这样的,昨天在八王村以北,保安旅剿了一伙土匪。
「在清查的时候,有人认出这是余太太的同乡。
「所以,就把尸体拉了过来。
「我正想通知余主任和太太呢,没想到你们已经收到了风声。
「节哀。」
李平故作悲痛、无奈的解释道。
「谢了。」余则成道。
「客气了。
「太太,要运回老家,还是让殡仪馆这边安葬?」
李平借着说话,暗中观察翠平的神情。
「不了。
「路上有狼,你不说闹土匪吗?
「让医院安葬吧。
「找块好点的地安顿我兄弟,纸钱多烧点。」
翠平擦干了泪,吩咐道。
「好的。」李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