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智有愈显恭敬道:
“局座知遇之恩,属下没齿难忘。
“这些年潜伏满洲国,倒也为党国筹集了些许经费。
“有日元十万,愿悉数上交局座,以资军费。”
戴笠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哼笑道:
“十万?
“你光是抄马文栋的家,就不止这个数吧。”
戴笠踱步到他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是个实诚人。
“但如今国破家亡,山河破碎,但凡有识之士,无不倾家荡產以报家国。
“年轻人当以大局为重啊。”
洪智有的额角,已经有冷汗顺著鬢角滑落。
戴笠像是没看到,继续说道:“前些时日,顾祝同长官还在委座面前诉苦,说前线的军费缺口,尚有百万之多。”
他停顿下来,盯著洪智有:
“东北富饶,我想,筹集这点经费,对你而言,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一百万!
洪智有脑瓜子嗡嗡作响,几乎一片空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著头皮开口。
“局座,筹集……应该不难。
“只是,数目巨大,恐怕需要一些时日周转。”
戴笠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这样吧。
“我给你一年时间。
“明年此时,务必凑齐一百万日元。”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轻轻补上了一句。
“再加一万两黄金。”
洪智有的心臟猛地一抽。
一百万纸幣,他咬咬牙,有的是办法去搞,关大帅那就留了不少,反正小鬼子的钱最后都会变成废纸。
可一万两黄金,那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每一两都是在割他的肉啊。
戴笠的眉头蹙了起来。“怎么?有难处?”
“没有!”
“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为党国分忧,为委座解难!”
戴笠脸上的阴云这才散去,露出一丝笑容。
他上前两步,伸手拍了拍洪智有的肩膀,力道不轻:
“好好干,我看好你!
“未来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啊!”
洪智有连忙挺直身板,双脚併拢,行了一个標准的军礼。
“谢谢局座栽培!”
“对了。
“別忘了让人准备好货物,交给叶先生带回去。”
戴笠说完便逕自拉开门,背著手走了出去。
洪智有僵在原地,直到那扇门被重新关上,他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叶子明走了进来,脸上带著职业化的微笑。
“洪先生,请吧。”
黑色的布条再次蒙住了双眼。
洪智有被搀扶著,离开书房,上了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
车子启动,在城里不紧不慢地行驶著。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在了陆军医院门口。
叶子明亲自为他解开了眼上的布条,笑盈盈道:
“年轻人,一百万日元,一万两黄金,这个任务可不简单啊。
“好好干,局座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洪智有欣然受教:“多谢叶先生勉励,属下定赴汤蹈火,为国尽忠。”
叶子明忽然伸出手。
“交个朋友。
“以后有什么事不方便直接找戴老板的,可以来找我。
“叶某在局里,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洪智有立刻握住他的手,態度诚恳,“能跟叶先生交上朋友,洪某三生有幸。”
叶子明满意地笑了笑,鬆开手,“请。”
洪智有对他点了点头。
“叶先生保重。”
说完,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见到洪智有,彭虎几乎是第一时间从驾驶座上躥了下来,一个箭步衝到他面前,脸上写满了焦急。
“小洪爷,你没事吧?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给黑爷打电话了!”
洪智有回头看了眼绝尘而去的汽车,脸色一沉,吐了口唾沫骂道:
“妈拉个巴子的。
“让狗给咬了,放了点血。”
彭虎怒道:“玛德,洪爷你给句话,我去干他。”
“没事,这笔帐迟早会討回来。”
洪智有知道戴笠眼下是一座迈不过的大山,上一世也是炸了他才起飞的。
先熬著吧。
回到酒店,到了下午五六点。
洪智有实在燥的慌,想了想,抓起电话拨通了穆家的號码。
“庞管家吗?我是洪智有。
“你告诉婉秋小姐,就说我想见她。”
一个小时后,套房的门铃响了。
洪智有拉开门,穆婉秋穿著一身素雅的连衣裙,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复杂。
他二话不说,一把將她拉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一进门,婉秋双手合在身前,有些扭捏地看著他,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洪智有笑了起来。
“怎么,还在生气?
“诗歌被柴米油盐替代了,滋味不好受吧?”
婉秋抬起头,声音里带著一丝委屈:“何止不好受。
“简直是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