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武田,满脸真诚的摊了摊手:
“武田君,对於你的家人和一切,你知道———我爱莫能助,只能深表遗憾。””
武田的身体微微一颤,苦笑说:
“洪桑,你的心意我领了。
“你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痛恨什么。”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怒火。
“狗屎一样的命运!”
说完,武田拿起桌上的军帽,郑重地戴在头上,然后向洪智有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洪智有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好鼓不用重锤。
他只需隨意说说,就能把武田心里那团仇恨的火苗彻底点燃。
城仓司令官的高压之下,整个满洲国的警宪系统,上至军官,下到兵卒,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痛不欲生”。
以前,宪兵队走到哪儿,吃卡拿要都是家常便饭。
尤其是像村上,光是抄马文栋的家,就分到了十几二十万。
现在呢?
所有人都只能拿著那点可怜的薪水。
底下的宪兵和警察就更惨了,连过去逛窑子的自由都没了。
更惨的是,前段时间城仓为了杀鸡做猴,又枪毙了几个不长眼的典型。
如今看似纪律严明的日本宪兵队,实则早已暗流汹涌。
毕竟,吃惯了山珍海味,谁还愿意天天啃咸菜萝卜乾。
城仓自以为人情世故是毒药,想要用铁腕粉碎一切。
他却不知道,一个要管,一个要拿,归根结底,都是利益在作祟,这种矛盾永远都不可能调和。
以日军以下克上的德行,洪智有不觉得城仓那老鬼子能活多久。
他需要做的,只是时不时往那堆快要烧起来的乾柴上,再添一把火,静待佳音而已。
1量晚上。
鲁明回到了家里。
看著宽明亮的大房子,他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恐慌。
今天那个该死的日本鬼子原野,也不知道对自己使了什么邪法。
自己只是跟他聊了聊天,居然就莫名其妙地睡著了。
但鲁明心里清楚,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妙。
原野和武田离开时看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这帮蠢货居然把射杀宪兵的怀疑目標,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鲁明很想立刻给高科长打个电话,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了。
然后找到李国义那个骚娘们,让她出来给自己作证。
可转念一想,他又犹豫了。
那样一来,自己和李夫人的姦情就彻底坐实了。
李国义那个莽夫,知道了还不得活活劈了自己。
再说,那个精明的婆娘为了脸面,关键时刻,也未必敢站出来承认。
“哎—”
鲁明抓了抓头髮,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
烦死人了!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想拨给高彬,或者洪智有。
可手指刚碰到拨盘,他又重重地將听筒扣了回去。
眼下城仓铁腕控制,洪智有基本上就是个废人,自身都难保。
而且,上次马文栋那件事,自己把他得罪得不轻,他不见得肯出手帮忙。
至於高科长鲁明双手撑著桌子,忽然发现,在这偌大的哈尔滨,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他恼火的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沓厚厚的钞票。
管他呢。
先快活了再说。
反正明天就要统一交枪了。
到时候自己把枪往桌上一拍,清清白白,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他武田总不能没有证据,就硬把这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吧。
想到这,他心里稍安。
刚要合上抽屉,鲁明又觉得把枪放在家里不安全。
他顺手將腰间的配枪取下,检查了一下,然后重新別回腰间,扣紧了枪套上的皮扣。
上了车,鲁明没有丝毫犹豫,直奔赌场而去。
他没敢去洪智有的永升魁。
那里人多眼杂,而且没人敢在那里赖帐,赌场里的人也不会把他当盘菜。
他开车去了南岗的一家地下赌档。
这里的老板叫老胡,过去因为犯事蹲过號子,是他保出来的。
在这里,他鲁明就是说一不二的爷。
贏了,钱归自己。
输了,老胡多少也得给他退回个五六成,不至於他血本无归。
到了老胡的赌场,里面乌烟瘴气,人声鼎沸。
鲁明熟门熟路地兑换了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