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成功将那道恐怖心灵化身镇压在了自己体内,也封锁了被对方唤来这片苦海投影,保住了所在界域的残存香火。
所以……
斩杀朝歌,也是为了斩杀这道心灵分身?
季惊秋沿着光阴长河往前看去,又回首望去,这片光阴长河,这座界域,天地间再无一处光明,有的只是在苦海侵染下的破灭之景。
无数有灵众生皆如行尸走肉般,木然等死。
可即使他们死了,也不得解脱,因为这座界域被苦海侵染,他们将随之一同沉沦在苦海中。
而他们之所以还未彻底沦陷,是因为朝歌还在坚持。
就好像此世再无炬火,而朝歌成了那道唯一的光。
季惊秋俯身,掬起一捧光阴流水。
这场灾劫,究竟该怨谁?
是那位卖一界而独活自己的无拘?还是弟子不教,师父之过的朝歌?
此界有灵众生何其无辜,当真是天灾人祸。天大地大,怎么就连想活着,都这般艰难?
他抬头望去,恰好与这条长河中的另一个自己对视,那是代他承受杀劫侵染的灭生。
后者的眼中,倒映出朝霞山的无穷世界。
季惊秋已然明了灭生的意思,也是他自身的心意。
他叹了口气,回身道:“前辈,还不出面?”
流水潺潺,一幅流水图中,有人抬头望来,嗓音温和道:
“小友,这件事终究还是要麻烦你了。”
季惊秋摇头道:“前辈将我置于这不上不下的境地,再开始和我谈条件?不厚道。”
朝歌面露歉意道:“是我的错。此事对你自然不公平,可我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此番因果,只能来世偿还。”
“前辈还能有来世?”
这倒不是季惊秋特意扎人心,或者僭越,而是在海拉与吾周的说法中,朝歌彻底身死道消是必然的,不可能有来世。
“孽徒不死,我心难安。”
朝歌神色有些狞厉,又夹杂着对自身的讥嘲道,
“不瞒小友,昔日我有个喜爱的弟子门人被外人拐走,为此不惜追寻数万年,以至于落下了对其他门人弟子的管教,那孽徒就是其中之一。”
“错过了心性培育的最佳时机,再想扳正,无异于天方夜谭,可我却心存侥幸,觉得有我这个师父在,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今日种种,实是我朝歌自种苦果。”
季惊秋沉默片刻后,道:“为何这么多人中,独独选中了晚辈?”
“世尊一脉,纵然我远在朝霞山,也略有耳闻。”
朝歌笑道,
“另外,我也算到访过‘幽界’,以超脱之能,一息洞穿万古,并非难事,哪怕我情况特殊,也能往前追溯个千百年。”
“小友开道而行,自斩道基赠予世人的风姿,当真英气逼人;贵师谋划万年,镇压四魔的风采,同样令朝歌神往。”
季惊秋心道,超脱者也会给人捧场的吗?
他不由叹了口气,一位超脱者临终前不惜吹嘘阁下师门真是太牛逼了来请人帮忙,这让人如何是好?
朝歌真挚道:“其实,在我原本推算中,你走到当下这一步,只有三成把握,所幸你真的走到了这里。”
他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季惊秋在朝霞山主山脉那附近的虚幻苦海中,究竟遭遇了什么。
只是末了这或许是人家师门底牌,便不再多问。
“三成?”
季惊秋总结,这次能走到当下,【一炁化三清】算是立了大功,没有灭生替他分担劫力侵染,他不可能这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