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不了多久,这帮「死人」又会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所以,一开始听说高迎祥败亡之事,他也只当是谣传。
为此,他之前还特意向邓州方向派出了多路探马,企图联系上高迎祥所部。
可半个月过去了,探马带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糟糕。
再加上今天官军信使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
他沉默良久,对着信使挥了挥手,声音沙哑:「你先出去吧。」
「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再考虑考虑。」
那信使还想再劝,却被张献忠的几个义子挡了回去,连劝带推地请出了大帐。
眼见帐内只剩几个心腹,孙可望立马开口问道:「父帅,还考虑什幺?」
「闯王已经栽了,官军势头正盛,咱们被围在这狭小地界,进退不得。」
「眼下除了投降,还有其他路能走吗?」
张献忠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降,肯定是要降的,如今这局面,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但你刚才有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咱们既然已经被官军围住了,他熊文灿为何不干脆挥师进剿,反而还要多此一举,再来招降呢?」
孙可望闻言一愣:「父帅的意思是?」
张献忠冷笑一声:「这位熊总理,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当年的三边总督杨鹤。」
「他俩像是一路货色。」
孙可望也是老资格了,自然也听说过杨鹤招抚失败的故事,于是他脱口而出1
「父帅,您是说这姓熊的是个主抚派?」
张献忠点点头,沉声道:「十有八九!」
「否则难以解释,官军为何不趁大胜之威,一鼓作气把咱们也给端了。」
「他既然想抚,那咱们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转头看向孙可望,「主抚的软柿子最好拿捏了。」
「可望,你今晚带上金银,带上好酒好肉,去使者那探探口风。」
「看看能不能谈谈条件。」
「你就说,咱老张有意招安,但队伍不能打散。」
「外围裹挟的流民可以遣散,但咱们西营的老底子,能征善战的精锐,必须保留下来!」
张献忠这次学聪明了,试图在投降前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资本。
反观罗汝才这边,虽然号称足智多谋,但当他得知高迎祥部被歼灭后,根本来不及细思。
几万人的队伍说灭就灭,高迎祥本人更是被送去了京师千刀万剐。
惊惧之下,他二话没说,十分干脆地接受了熊文灿的招抚条件,率部投降。
罗汝才既降,在中原大地上,便只剩下张献忠这股主要的反抗力量了。
压力顿时给到了熊文灿这边,他对张献忠提出要保留部队的条件,心中十分犹豫。
中原流寇降而复叛的例子实在太多,张献忠这厮不肯解散其骨干力量,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
一旦答应,无异于养虎为患。
可就在熊文灿犹豫不决之际,杨嗣昌的信件却「及时」地送到了他的案头。
看着信中那些急切催促的字眼,熊文灿抓耳挠腮:「罢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他把心一横,开始努力说服自己。
那福建的郑芝龙,招安之后不也安安分分,后面还为朝廷效力杀贼了吗?
说不定这次张献忠也能安分下来。
再说了,这些流寇都是跟着张献忠刀口舔血的积年悍匪,若是强行收编,恐怕会败坏军纪;
要是将其遣散,他们再无处可去,保不齐又会重新啸聚山林,反而更添祸乱。
还不如就让他们待在张献忠麾下,然后自己再设法严加看管,徐徐图之....
在这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建设下,熊文灿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咬牙答应了张献忠的条件。
很快,张献忠便在谷城正式受抚,献上降表,表示愿意归顺朝廷。
而熊文灿则代表朝廷,授予其参将职衔,令其驻兵谷城,随时听候调遣。
随着张献忠正式投降,剿匪战局总算是宣告「全面胜利」,中原大地也在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捷报传回京师,朝野上下再度陷入了欢腾之中。
困扰大明王朝十余年的心腹大患似乎一举廓清,无数官员弹冠相庆,认为海内自此可望太平,大明中兴有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