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城头上缓缓吊下一名精壮汉子。
那汉子看着猛如虎几人有些紧张,远远喊道:「你等放下刀剑,我这就上前辨认!」
猛如虎等人依言丢下佩刀,那汉子才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当他看清面色惨白、孝袍染血的卢象升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幺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连忙对着城头挥舞手臂,带着哭腔喊道:「真是卢督师!真是卢督师啊!」
「快开城门、拿担架!快!」
消息确认,城头顿时一片哗然,紧接着是连声的催促和绞盘转动的沉重声响。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守城的乡勇和闻讯的百姓们如潮水般涌了出来,瞬间将猛如虎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关切与焦急,争相想要看清卢象升的状况。
「督师呢?督师怎幺样了?」
「伤在哪里?重不重?」
「快!快擡进去!」
人群骚动,百姓们伸手就想把卢象升从马上擡下来。
猛如虎见状大惊,连忙出声制止:「都退开!」
「督师伤重,经不起冲撞!退开!」
他一边呵斥,一边指挥亲兵擡着卢象升,直奔县衙方向。
与此同时,他又对着周围的百姓吩咐道:「快去找大夫!」
「把城里的大夫都给我请到县衙来!」
然而,现实却给了猛如虎当头一棒。
如今的平乡县城,县令、县丞等官员早跑了。
稍有家资的官绅、商贩也都拖家带口逃难去了,连带着城里仅有的几位坐堂大夫也不知所踪。
猛如虎将卢象升安置在县衙后堂,又命人小心地用温水擦拭其身上血污。
看着那遍布全身的伤口、以及插在大腿上的箭杆,这个铁打的蒙古汉子眼圈红了。
这时,一个被派去寻医的乡民回来了:「将军————城里找遍了,实在找不到郎中————」
「所有药铺都关着门,全跑了————」
「什幺?!」
猛如虎闻言,积压已久的焦虑、疲惫与绝望瞬间化为暴怒。
他猛地拔出腰刀,架在那乡民的脖颈上,双目赤红地咆哮道:「那就派人!」
「派快马去顺德府、去广平府!」
「去府城里找,就算绑也要给我绑个大夫回来!」
那乡民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将军饶命啊!」
「顺德府、广平府早就戒严了,四门紧闭。」
「一路上到处都是鞑子的游骑哨探,道路不通啊!」
刀身微微颤抖,猛如虎看着眼前惶恐的百姓,又回头望了望榻上奄奄一息的卢象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顿时攫住了他。
难道这幺多袍泽拼死相护,自己千辛万苦突围出来,终究还是救不了军门吗?
就在这绝望之际,地上的乡民突然怯生生地开口:「将————将军,草民想起来了!」
「城里前些日子,好像来了几个外地的游方郎中,师兄弟三人。」
「说是————说是躲避战乱,暂时在此落脚。」
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猛如虎闻言大喜,连忙追问道:「游方郎中?在哪儿?」
「就————就在城西头,租了间民房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