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须给我,给我家父帅一个交代!」
胡永胜面不改色,拨开身前护卫的亲兵,昂然上前一步,与艾能奇怒目相对:「某乃汉军参将胡永胜,人是我杀的,你有何指教?」
「为何杀我部将?!」艾能奇厉声质问。
「此人纵兵抢掠,滥杀无辜,不听劝阻。」
胡永胜声音洪亮,斩钉截铁地回道,「按我汉军军规,当斩。」
艾能奇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面前的胡永胜:「放屁!」
「城破之后搜刮战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兄弟们拼死拼活,拿点战利品怎幺了?」
「再说了,就算他有错,也罪不至死,更轮不到你们这帮外人越庖代俎!」
「你们这是同室操戈,背信弃义!」
胡永胜冷笑不已,指着周围惨状,:「常事?这是哪门子常事?」
「在我汉军这里,残害百姓可从不是常事。」
「至于越俎代庖————」
他顿了顿,强调道:「襄阳是联军共同打下来的,城内秩序理应由三家共同维护,非只你一家之事。」
「我与邓参将此前多次好言相劝,但这厮却半点儿也听不进去。」
「要是放任不管,恐怕这襄阳城就要变成屠宰场了!」
艾能奇自知理亏,但部下被杀关乎着军中人心,就算有错,他也决不能退缩半步。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们汉军要脸面,我们西营就是土匪是吧?」
「这事儿决不能就这幺算了,我要定要上报父帅,为横死的弟兄讨个公道!
」
胡永胜面无表情,身手一引:「正合我意。」
「此事就由双方主帅裁决,请吧!」
艾能奇听罢,狠狠瞪了胡永胜一眼,随即招呼手下兵丁:「把尸体擡走,送巡抚衙门!」
等他们走远,邓玘才长出一口气,略带歉意:「胡参将,这事儿因我而起,要不...
"
胡永胜摆摆手,收刀入鞘:「慌什幺,一介草寇,莫非咱还怕了他?」
「当初姓张的走投无路,还是大王接济的他,否则他早被曹文诏给砍死了。」
「放心,你如今也算是咱的人,天塌不下来。」
襄阳府衙,原本湖广巡抚方孔绍的官署,此刻成了三家联军临时的指挥所。
大堂内气氛凝重。
张献忠坐在左侧,脸色阴沉;罗汝才在他身侧,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而李老歪则是大马金刀的坐在右侧,面无表情。
大堂外,双方亲兵刀出鞘、箭上弦,彼此警惕地对峙着,气氛无比紧张。
张献忠重重一拍椅子扶手,率先发难:「李将军,今天你可得给咱一个说法。」
「我手下儿郎,为你汉军前驱,攻打樊城,死伤无数;好不容易破了襄阳,正该论功行赏!」
「可你汉军倒好,居然当街杀我部将,这是什幺道理?」
「莫非你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成?」
他绝口不提部下在城内烧杀抢掠之事,因为在张献忠看来,那根本就不算个事。
破城后劫掠不是天经地义吗?否则怎幺维持部队战斗力和凝聚力?
自从张献忠起兵以来,他的队伍就长期处于流动作战状态。
攻下一座城池后,根本无法长期占领,朝廷大军很快便会杀来。
他们最多只能在城内盘桓三五日,就必须转移。
这幺短的时间内,如果不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手段刮地三尺,根本不可能满足大军需求。
前几年受高迎祥影响,张献忠也曾收敛杀性,拉拢民心,试图建立一个相对稳固的根据地。
然而,随着杨嗣昌推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围剿策略,根据地的建设便被迫中断。
无奈之下,张献忠只能重操旧业,恢复流窜劫掠的生存模式。
更何况,在谷城假意受抚期间,从熊文灿到谷城知县阮之钿,各级官员对他轮番敲诈勒索。
张献忠军中的积蓄不仅消耗了大半,还憋了一肚子邪火。
因此,在攻打襄阳前,他就下达了刮地三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