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你来我往,死伤惨重。
凭藉着精良的装备、悍勇的战兵,江瀚本部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大体上还能保持建制,战力还在。
然而,那些依附在他周围的其他首领们,可就没那幺幸运了。
在官军高强度的猛攻下,他们可谓是屡战屡败,死伤惨重,营寨被破,粮草被焚,士气也跌落到了谷底。
有的首领妄图在中条山里打游击,但却被官军跟撵兔子一样,撵得四处乱窜,不少人活活冻死在了山里。
绝望之下,有一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义军头领,开始在山里砍伐林木,赶制木筏,想要强行渡过黄河。
但左良玉怎幺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左大帅此时还是朝廷的忠臣良将,所以他坚决执行了皇帝的命令。
那些试图强渡的义军,往往还未靠近河心,便被南岸官军密集的箭矢和火炮打得人仰船翻,悉数葬身于冰冷的黄河当中。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只能更加紧密地聚集在江瀚大营附近,寻求庇护,试图苟延残喘,拖到黄河封冻。
然而,曹文诏等官军宿将,又岂是易与之辈?
他们见江瀚营寨防守严密,便直接放下江瀚不管,将矛头对转了周围军心涣散、战力低下的软柿子。
曹文诏指挥麾下兵马,日夜不停地对这些外围的小股流寇营寨,发动持续不断的骚扰与攻击。
官军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快速突袭,打了就跑;
或是利用火炮的优势,进行远程轰击,摧毁营防;
又或是趁着夜色,发动小规模的夜袭,制造混乱与恐慌。
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不给这些小股流寇丝毫喘息之机,不断地削弱他们的实力,消磨他们的意志。
更为毒辣的是,曹文诏还使起了离间计,他声称朝廷大军只诛首恶,不论胁从。
只要那些小股贼寇幡然悔悟,主动建功立业,官军不仅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会根据其「功劳」大小,酌情给予赏赐,甚至授予官职!
这个「功劳」所指,不言而喻就是江瀚的本部大营。
为了增加可信度,曹文诏还特意把白广恩拉了出来,让他亲自到阵前现身说法。
叛徒白广恩在铁角城一战中投降官军,并且因为「告密有功」,被洪承畴授予了游击将军一职。
白广恩骑着高头大马,在阵前耀武扬威,他告诉各路义军,只要能投降官军,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就这样,在官军持续不断的军事打击和招降纳叛之下,不少人真的开始心动了。
其中,改世王许可变,便是最早动了投降心思的一个。
许可变本来也不是什幺意志坚定之辈,当初造反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
如今眼见官军势大,自己这点人马在官军的轮番攻击下,死伤惨重,心中的那点反抗意志,早已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尤其是当他看到白广恩的模样后,更是心生向往,他觉得与其跟着上山虎等人困死在黄河北岸,倒不如学那白广恩。
到时候拿着投名状降了官军,说不定也能搏一个封妻荫子、荣华富贵的前程。
于是,许可变便开始暗中派人,偷偷与曹文诏接洽,表达自己想要「弃暗投明」,归属朝廷的意愿。
他甚至还主动提出,愿意效仿白广恩,通过出卖上山虎的军情,协助官军设伏,以此来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夜色深沉,寒风呼啸。
许可变的营地内,几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营寨。
几人趁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官军大营的方向奔去。
他们自以为行事隐秘,但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江瀚散出去的暗哨看了一清二楚。
探哨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一重要情报传给了江瀚。
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通明;然而帐中的气氛却无比压抑。
江瀚把麾下的核心将领,李老歪、邵勇、董二柱以及书办赵胜,都召了过来,一起商议如何处置许可变一事。
李老歪听了此事,怒不可遏,当即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
「大帅,这等临阵通敌的狗贼,我看就不必跟他废什幺话了!」
「我这就带兵,将许可变那厮拿下,然后再当着其他首领的面,将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江瀚擡手虚按,拦住了李老歪:
「慢着!」
「你去把他拿了,其他首领怎幺看我?」
李老歪急了:
「大帅,这狗贼摆明了要投敌,难道还留着他过年不成?」
江瀚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空口无凭,你说许可变想要投敌,谁信呢?」
「你有他通敌的书信,还是抓到了他派出去的信使?」
「什幺都没有,你就把一个主动来投的头领给砍了,其他人怎幺看?」
江瀚叹了口气,继续分析道,
「咱们从最开始的三万多人,能够坚持打到现在,只剩下一半人都还不散,靠的是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