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察觉到了义军的小动作。
这帮反贼们,虽然表面上偃旗息鼓,一副等待受降的模样,但其营寨附近,却常有小股人马活动,不像是要投降的松散、懈怠模样。
而且渡口附近,经常有贼骑出没,形迹可疑,一看就是在打探地形。
左良玉心中生疑,立刻将自己的发现上报给了王朴和两个监军太监。
然而,此时的王朴和杨进朝等人,正忙着瓜分王自用送上来的孝敬呢,哪里还有心思搭理左良玉这个不识时务的边镇武夫?
这群人随口便把左良玉给打发了回去,只当他是杞人忧天,挑拨朝廷与义军的关系,意图通过杀降来升官发财。
左良玉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愈发不安,而此时,洪承畴派出的小股部队也抵达了渡口附近,领头的是都司马科。
见到马科,左良玉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猜测,都讲了出来。
马科看见左良玉忧心忡忡的模样,同样也很无奈:
「左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军门也正发愁呢。」
「早在陕西剿匪时,军门就已经发现了贼人狡诈,最爱诈降,只要官军一有松懈,便立刻复叛,防不胜防。」
「奈何杨进朝等人不听劝告,所以军门才特意派我带兵前来渡口,以防贼兵趁机渡河。」
左良玉叹了口气,愤然道:
「你我合兵不到两千人,拿什幺抵挡贼兵?」
「该死的阉竖,迟早酿成大祸!」
两人一合计,最后也只能暗中加强防御,并且通知了同样在附近协防的河南巡抚玄默,小心戒备,以防不测。
时间很快来到崇祯五年,正月二十八日,是义军正式向京营投降的日子,也是义军准备渡河的日子。
黄河渡口,王朴、杨进朝和卢九德三人,志得意满的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帅台之上。
几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立下大功,班师回朝接受赏赐的景象,丝毫没有警惕之心。
而下面的京营官兵们,更是松松垮垮,队列散乱,不少人甚至武器都没带,只等着仪式结束,便好回城潇洒快活。
按照事前的约定,王自用、高迎祥等义军首领,将带领麾下「幡然悔悟」的士卒代表,正式向王朴等人递交降表,并献上名册。
寒风吹过渡口,卷起阵阵白霜。
在官军期盼的目光中,几个反贼首领,果然如约而至,带着数百名手无寸铁的士卒,缓缓来到了渡口前的空地上。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裹着厚厚的粗布棉袍,远远望去,就是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
为首的杨进朝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随即便带着身旁的侍卫,上前虚迎众人。
他接过降表,随即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一番彰显朝廷威仪与仁德的训话。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由远及近,数千早已集结好的贼兵,突然从驻地杀出,浩浩荡荡的冲破官军的阻碍,直奔京营而来。
杨进朝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外面有些吵闹,
他皱着眉头,不满地擡头看了眼营地外围:
只见地平线上喊杀声四起,数以千计的贼兵卷起漫天烟尘,朝着营寨就杀了过来。
杨进朝见状,大惊失色,转头看向前方的王自用、高迎祥等贼首。
几位首领互相对视一眼,见时机成熟,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
「弟兄们,动手,随我宰了这帮官兵!杀出一条活路!」
话音刚落,身后数百名看似手无寸铁的降卒,立刻脱下裹得厚厚的粗布棉袍,从怀中掏出了各式武器,直奔四周的京营守卫而去。
站在最前头的数十名守卫,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幺事,便已被乱刀砍翻在地,连惨叫声都未没能发出几声,便已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