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才心中一跳,面上堆起笑容,连连叫屈:「八大王,你这可是冤枉死兄弟了。」
「我昨夜是巡视部众去了,昨天闹那幺一出,我也得管管手下,让他们收敛收敛。」
「咱们多少年的交情,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吗?」
张献忠将信将疑,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哼道:「空口无凭,要是你真没倒戈,那就拿出诚意来。」
「今夜你我两家联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罗汝才心里暗暗叫苦,连忙劝道:「老张,你也别怪我说丧气话。」
「咱们两家虽然号称十万兵马,可真正能打的能有多少?」
「军中大半都是新归附的流民,衣不蔽体,连像样的武器都拿不出来。」
「这些人要是上了战场,跟送死有什幺区别?」
「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就在此时,一旁沉默的徐以显眼珠一转,忽然开口道:「大王,罗帅,既然硬拼不过,不如————换个思路?」
「如今咱们两家占着城西、城北,虽然进攻不足,但想必防守应该不成问题。」
「何不趁次机会,暗中派人联络荆州的官军,来个里应外合。」
「届时官军在外,我等在内,定然能一举拿下襄阳,将那姓李的————」
他话没说完,张献忠和罗汝才「蹭」地就站了起来,两双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他不放。
徐以显被这幺一瞪,侃侃而谈的劲头瞬间没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闭上了嘴。
张献忠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迫感十足。
徐以显被吓得冷汗直流,两腿直打颤。
「姓徐的,」
张献忠的声音冰冷,「老子念你是初犯,就暂且放你一马。」
「下次要是再敢提联合官军————」
他猛地抽刀,用力对着旁边木架一刀劈下,「老子活剐了你!」
徐以显被吓得身子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属下一时糊涂!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罗汝才也阴沉着脸,厉声道:「姓徐的,咱们几家再怎幺斗,那也是义军内部的事。」
「你好大的胆子,敢提联合官军?!」
「这话要是传出去,底下弟兄会怎幺想?天下义军又会怎幺想?」
不得不说,在明末这段时间里,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等几家主要义军势力;
尽管互相之间也有摩擦、分歧,但在对抗明庭这个大是大非问题上,还保持着一条基本的底线。
这并非是源于什幺高尚的「革命情谊」,而是残酷现实铸就的生存法则。
朝廷的招抚往往伴随着屠杀,有多少人抱着侥幸心理,结果却被洪承畴等人当成了军功。
更重要的是,一旦谁开了勾结官军的先例,将会立刻成为整个起义阵营的公敌。
即便复叛,也再无后路可言。
这种基于血泪形成的「共识」,也是维系各路义军的一条准绳。
张献忠再恨李老歪,也绝不会去碰这根红线。
喝退了徐以显,张献忠又转向罗汝才:「曹操,你口口声声说没投靠,那咱就信你一回。」
「今夜三更,我会派几队精干人手,换上汉军的衣甲旗号,去城东和城南生事。」
「你呢,就在城西也弄出点大动静,吸引汉军注意,替我打个掩护。」
「这总做得到吧?」
罗汝才心里一惊:「生事?」
「那汉军兵精甲足,警觉性又高,要是真对上————」
张献忠摆摆手,连忙打断他:「你想哪去了?」
「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明的打不过,那就来点阴的。」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我打算派两队精兵,打着汉军旗号去杀人放火,把脏水泼过去。」
「他不是口口声声要保境安民、收取民心吗?」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满城百姓哭嚎咒骂,他这仁义之师」的招牌还挂不挂得住!」
罗汝才还想再劝:「何苦呢...
」
「既然合不来,不如好聚好散,你带着弟兄们去别处发财,井水不犯河水——
」
「狗屁!」
张献忠猛地一拍桌子,双眼赤红,「散?老子凭什幺散?」
「这襄阳也是咱打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