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瀚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透,但卢象升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急切地追问道:「难道就没有一劳永逸,彻底跳出治乱循环的法子?」
江瀚果断地摇了摇头,打断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历史使命,一代人也只能解决一代人的问题。」
「幻想一劳永逸的完美制度,往往只会走上死板僵化的道路。」
卢象升看向江瀚,问道:「那殿下的历史使命是什幺?终结乱世?」
「此其一也。」
江瀚解释道,「本王不仅要拨乱反正,更要为这片土地上子民推开一道大门,一道名为科学的大门。」
「科学?」卢象升反复琢磨这这个词。
在他看来,科学应该就是科举之学。
在儒家话语体系中,一切学问的终极目的,是「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世故」
对自然现象的观察,必须引经据典,最终解释权归于圣贤之言。
现代意义上的科学知识,常常被分散归类于「子部」,比如天文算法类、术数类、谱录类或农家类。
对于儒家士大夫来说,这些东西通常被视为技艺,地位远低于经部和史部。
但江瀚所要谈论的,显然不仅仅是单纯的技艺:「所谓科学,不是钦天监观测星象以定吉凶的术数;也不是匠人凭经验传承的手艺。」
「真正的科学,是系统地探究自然万物运行的根本道理,是一个全新的知识体系。」
「它的核心精神是怀疑、实证与进步;它的方法论是观察、假设、实验、理论。」
谈到此处,江瀚的语气急促,胸口起伏不断,十分激动。
「科学可以把自然规律,转化为改造世界的力量,它将引领生产力发生无法想像的巨大进步。」
「届时,我们不仅可以深耕脚下的土地,也可以造出不畏风浪、横渡万里重洋的钢铁巨舰;」
「可以建起高耸入云、容纳万千的广厦,而非只能仰望的佛塔;」
「可以制造不藉畜力、日行千里的车架,朝发京师而夕至江南;」
「可以架设瞬息而至的线路,万里之外如晤面前。」
「甚至有朝一日,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听到此处,卢象升再也按捺不住,勃然变色,不由得拍案而起:「汉王殿下!」
「卢某敬重你的学识,与你纵论天下大势、古今得失!」
「殿下岂能用神怪志异来消遣于我?」
「缩地成寸、千里传音、腾云驾雾、入海寻龙......此乃方士幻术、稗官野谈,岂可当真?」
「如此荒诞不经之语,何以取信于人?何以推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