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志恒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停下脚步问道:
「李参将可是还有话说?」
李自成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对了,之前那帮人写的单子.」
他声音有点干涩,
「那些玩意儿是怎幺回事?」
薛志恒闻言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个:
「没什幺大不了的,藏地就是这个规矩,和你们中原的不是一个路数。」
听了这话,李自成的猛地一缩:
「他们.难道不反抗吗?」
薛志恒像是听到了什幺天大的笑话,撇了撇嘴:
「反抗什幺?这里的人信的就是这个。」
「能为上师、为法会献出自己的身体,那是天大的福报,是修行!」
「好多人想献身还没那个资格呢!有的人巴不得被选中。」
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
「敢反抗的,早就化成了肥料。」
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李自成:
「李参将,这里不比中原。」
「在我们汉人眼里,一条人命还是有点分量的。」
「可在这里,一个朗生的命,还不如一根草绳值钱。」
「别忘了,入乡随俗。」
十日后,辩经法会如期举行。
整个桑科草原都沸腾了,大夏河旁人山人海,旌旗如林。
各路贵族们带着各自的护卫,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牵着肥壮的牛羊,挂着各色的哈达,脸上洋溢着参与神圣庆典的喜悦。
庄园内外张灯结彩,高大的经幡柱上换上了崭新的旗帜。
悠扬的法螺声和低沉的诵经声,从清晨到日暮,终日不绝。
人人都在为这场决定「圣物归属」的战争而喜庆,狂热。
唯独李自成,他只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烦躁与疏离。
他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虔诚叩拜、五体投地的信徒;
听着那些庄严肃穆、仿佛能洗涤灵魂的经文;闻着空气中浓郁的、令人心安的松柏香气,
脑海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玩意儿.
他好歹也算征战多年,见过的大小战场不计其数,断肢残骸,尸横遍野,看多了也就那样。
可那是战争,是刀兵相向,你死我活的战场,上阵杀敌也无可厚非。
但在这里嘛.
他不想再看,随后转身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丹增却吉不敢怠慢这位「居功至伟的护法居士」,立刻派了一位粗通汉话的管家陪同。
管家叫洛桑,他洛桑恭敬地跟在李自成身侧,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庄园的恢弘和家主的富有。
李自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完全不在此处。
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庄园后方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里有几座用石头垒砌的的院落,高墙耸立,与庄园其他地方的开放格局截然不同。
李自成有些疑惑,看向身旁的洛桑:
「洛桑,这里是何处?」
而洛桑扫了眼面前院子,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居士,这是刑房,是专门处罚不听话的朗生们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