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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澜……」谭明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颇为复杂,「此人深不可测。」

薛淮微微点头。

谭明光擡眼看向薛淮,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这宴,不好赴啊。」

「下官亦觉突兀。」薛淮面色如常,目光坦诚地迎向谭明光,「下官与许运使素无深交,甫一归衙,便有东园之宴。况且,盐运司认窝大会在即,此时相邀委实不同寻常。」

「岂止是突兀!」

谭明光身子前倾,声音压得更低,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贤弟可曾想过,你一路清查各县,虽威名彰显,却也锋芒毕露,触碰了多少人的利益?江都之仓廪,仪真之堤工,更莫说兴化县罗通一干人等,连同其背后所牵扯,那可不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吏!许观澜执掌两淮盐运司,乃朝廷盐务重臣,更是此地一等一的实权人物。扬州地界多少豪商巨贾的荣辱浮沉,皆系于他治下引窝二字!明日之宴……只怕是项庄舞剑。」

薛淮的神色依旧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府尊是说,这场宴席恐非接风叙谊,实为试探设局?」

「试探或许有之,更可能是施压。」

谭明光顿了顿,斟酌道:「这多半是一次利益交换的鸿门宴。许观澜与本地盐商关系盘根错节,刘家父子何其嚣张,其仰仗者岂是府衙?根基大半在盐引之利!你现在动了他们树根底下盘踞的蛇虫鼠蚁,更掌握诸多不法证据,刘家父子虽暂困于你手,然其盘踞扬州数十年,岂会坐以待毙?许运使此时邀你,无非是想听听你对盐务、对这些人,尤其是对即将到来的认窝大会是个什幺态度。或者干脆想让你擡擡手,莫要深究盐课这块。」

薛淮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啜饮一口尚温的茶汤,淡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

他放下茶盏,直视谭明光说道:「府尊明鉴。下官一路所见,盐弊之重尤在水患、吏治之上!盐商坐拥巨富奢靡无度,动辄兼并田土交通官吏,乃至操纵市场、私增浮盐、侵吞国税。更有甚者,为争引窝行贿于有司,鱼肉小民盐户。若说扬州顽疾之根本,在盐政,更在引窝!」

谭明光闻言长叹一声,疲惫地往后靠了靠,缓缓道:「盐法积弊,朝野皆知!自开中法坏,引商专岸,便是如此。盐务涉及国课根本,牵涉勋贵、内宦、地方巨室,盘根错节,动辄得咎,乃是真正的马蜂窝!多少能臣干吏,欲整顿盐务,要幺被明升暗降调离要冲,要幺便是……」

这一刻薛淮不禁想起父亲薛明章。

当年他履任扬州知府,同时兼任巡盐御史,为天子整治盐课杂务,取得非常不错的成果。

后来他返京入大理寺,然则短短三年就因病去世。

薛淮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问问母亲崔氏当年的往事是否有隐情。

谭明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苍凉:「贤弟锐气可嘉,心系社稷黎民,愚兄深感钦佩。然而盐务之水深不可测,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之地。依愚兄拙见,许观澜此宴固然要去,亦当以静制动点到为止,切莫轻易许下承诺,更不可交底!保全自身,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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