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一双沉静清澈的眼眸,如同幽谷深潭映照明月,又似古卷初展扑面而来的千年墨香。
这是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端坐在车厢之中,身姿如新竹般挺拔清雅,穿着一件普通的夹棉袄裙,虽朴素却纤尘不染,周身透出极干净的书卷清气。
云澹转身看向她,愧然道:「素心,方才没有吓着你吧?」
青篷马车内,云素心将半卷的车帘彻底拢起,霜风掠过她低垂的眉睫,却未能拂动眸中半分涟漪。
她并未即刻应答,只将一方素帕递予云澹。
「女儿无事。」
她微微摇头,继而看着父亲的衣袍说道:「父亲衣襟染尘,且先拭净。」
云澹怔忡接过帕子,触及女儿关切的目光,胸中翻涌的悲愤竟似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激荡之势渐缓。
他长叹一声,愤然道:「那些典籍皆是吾父半生心血,今日竟险些悉数毁于竖子之手「《荀子》云:怒不过夺,喜不过予。」
云素心的语调依旧平缓,她看着父亲宽慰道:「祖父尝言,圣贤书不在韦编竹帛,而在躬身践行。今日污损虽痛,然父亲护书之心、薛大人护道之义,岂非更合圣贤真意?」
云澹身躯微震,继而攥紧拳头道:「可那柳璋欺人太甚,他辱我云氏门楣至此,若不禀明你祖父,岂不令云家祖辈蒙羞?」
「祖父性如烈火,若知柳璋辱没斯文必愤然状告,然则贵妃贤名在外,柳氏贵为皇亲国戚。祖父纵有清望,一纸诉状可能撼动外戚根基?那位薛大人今日处置,实为云家留足余地。」
云素心轻声细语,不急不缓道:「父亲,云氏门风在胸中丘壑,不在架上青编。若因一时之愤扰乱祖父治学心境,反违守原之本。」
听闻此言,云澹忽觉胸中块垒渐消,终于颔首道:「也罢,便依你所言,暂不惊动你祖父,只是这些书————」
「回府后,女儿愿助父亲修缮残卷。」
云素心微微一笑,似雪后初霁,随即将车帘缓缓放下。
(今日三更,原先欠12,今天减一,还欠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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