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今年两淮盐运司能够交出一份优秀的答卷,天子便会让大燕其他十处盐运司推行此策。
如此一来,往后内阁与户部仍旧控制着盐税的征收,但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掌握监察之权,而非像以前那般只能翻阅文官们的奏章,顶多靠着靖安司探查一些蛛丝马迹。
蒋济舟身为漕运总督,怎会不知天子对此事的看重。
今日桑世昌来找他诉苦,即便两人利益一致,他亦不可能冒然出手对付那些盐商,盖因对方背后站着的不止薛淮这个官场新贵后起之秀,更是京城皇宫里的天子。
堂内还坐着一位从三品的高官,即蒋济舟的副手、理漕参政宋义。
他见蒋济舟陷入沉默,便主动接过话头道:「桑帮主,这盐业协会成立也才半年多,竟然就能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
「大人容禀。」
桑世昌知道宋义是蒋济舟的心腹,此刻是代表蒋济舟询问,于是尽量简洁地陈述道:「去年刘郑等扬州豪族倾覆之后,乔家和沈家成为商道领袖,沈家自不必多说,那乔家对薛同知同样予取予求,尤其当乔望山被推举为首任盐协会首,乔家更是唯薛同知马首是瞻。在这两家的组织下,两淮大大小小上百家盐商云集,他们互通有无互帮互助,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再需要漕帮出力。」
见两位高官神情凝重,桑世昌便补充道:「恩台,宋大人,过去盐商们无论在何处行商,都要仰仗漕帮替他们打点,但是现在他们形成一个统一的声音,直接派代表与各地官府和民间势力磋商,从而绕开我们漕帮。起初小人以为这盐业协会只是一个空架子,没有过多在意,如今才知道那位薛同知的手段之高明。」
蒋济舟和宋义对视一眼,对于漕帮的困扰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以前盐商们各自为政,一家的力量自然很弱小,他们行商各地需要打点方方面面的关系,这份开支不容小觑。
在这样的大环境里,他们定期给漕帮支付一笔银子,由漕帮负责保护他们在各地的商号和产业,日积月累之下,这成了漕帮一项非常重要的进项。
如今随着盐业协会的成立,通过乔望山和沈秉文居中协调,再加上背后有薛淮作为支撑,绝大多数盐商的力量能够汇聚在一起,这就使得他们不必过于担心外部势力的威胁,也就不再过多需要漕帮的庇护。
宋义一边观察着蒋济舟的神色,一边斟酌道:「桑帮主,漕衙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顾及到漕帮弟兄们的饭碗,只不过……自从去年两淮盐运司开始推行改革,相关事项受到陛下的关注,这盐业协会成立的理由很正当,而且他们后续所为也都符合规矩,纵是漕衙也不便强行干涉。」
蒋济舟微微颔首。
其实以他手中的权力想要拿捏那些盐商乃至薛淮,都不是特别难的事情,问题在于盐政改革是天子重视的大事,他这个时候出手使绊子无疑显得很蠢。
桑世昌见状便知道蒋济舟的态度,连忙话锋一转道:「宋大人,小人岂敢妄议朝廷大政?今日小人厚颜登门,其实是想求恩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