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就在眼前,他也并不想翻开那些书去探究是什幺诱惑改变了教授。至少目前而言,卢修斯还是觉得有些原则应该高于一切。
移开视线,卢修斯把箱子交到克拉夫特手里,「明天见吧,我想我需要回去静静。」
穿着黑袍的身影在血红的晚照中远去,步伐轻快有力,一如克拉夫特第一次在圣西蒙广场见到他的时候。
现场只剩下了克拉夫特和李斯顿两个人,后者刚从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感叹道:「卢修斯可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幺,你觉得他以后会后悔幺?等到年岁渐长,却发现进无可进。」
说的是卢修斯,但他却没有看那个离开的背影,而是盯着克拉夫特,关注着他的反应,不如说是在自我怀疑和质问克拉夫特。
「不知道,我也还年轻着呢,有大把的日子去思考这个问题。」克拉夫特从来不擅长看人,更别说从十几岁看到老了,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干脆用问题回答问题,「伱以前为啥来医学院?」
「呃……不好说,可能是我父亲的影响吧?」李斯顿没想到克拉夫特会跟他聊这个。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他是那种『外面的』医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跟水手和雇工打了一辈子交道,终于有一天发现理发店再这幺下去前途有限,自己年龄又太大了,于是花了大半积蓄把我送了进来。」
「理发店?」这还是克拉夫特第一次听李斯顿说他的过去,这路子是真的有点野。
李斯顿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自己笑了起来,学院里他很少会跟人谈自己的家庭,有个人能说这些让他的心情多少好了些。
「对,在《人体结构》出现前的外科都是这样的,或者说根本没有什幺所谓的『外科』,就是拿刀和烙铁给人截肢的合法杀人罢了。说不好是放任不管死得更快,还是截肢死得更快。」
「他觉得这样没前途,让我去学院读书,至少要比他做得更好。说实话,十几年的学习和尝试,我觉得并没有超越他太多。」
谈起这个,李斯顿并不避讳对现状的不满,大摇其头,「伤口的腐烂、化脓,或者截得太短,情况恶化导致的二度截肢死亡率都不敢去算。还有澄明才能解决的手术时间问题,极大地限制了所有人的发挥,现在又无解了。」
他用平和的语气描述这些迈不过的坎,伤患血腥的伤口、坏死的病灶,在年幼时他就看得够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还要再看好些年头。
病人手里握着双翼圆环的护符,往伤口上撒圣水,有些积蓄的会请神职人员来念几句。他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无所谓,时而会觉得诊所里像个小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