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直接回绝的话,二姑娘在侯府中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张婉略带担忧。
明朝和唐宋是不一样的社会。
在大多数人的常识中,嫁妆都是女性个人所有,但从元朝开始,在明朝,就连嫁妆都是归夫家的。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若是泰宁侯府不放人,就算是死了,连尸体你娘家人都看不到。
当然,那是对普通人家,对于李显穆这种权势如此煊赫的人,泰宁侯府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但这世上各种阴诡手段,层出不穷。
张婉出身公府,对这些府中之事,最是清楚,以李氏如今的风头,明面上的针对自然是不敢的,但暗地里让人抑郁的手段,多的是,无声无息的死在府中,也不是不可能。
李显穆心中顿时繁杂思绪万千,这就是做事之难啊。
利益集团互相之间绑定的太深了,所以历次改革,才需要新的利益集团的人。
「还是不能见,但二姑娘还是要回护一下,过几天不是上元节吗?你邀请一些京中妇人,在府中建一个上元灯会,然后将二姑娘带在身边,表达一下重视,说一下我家中对女儿们的关注,震慑一下不轨的心思。」
张婉略沉吟了一下,「夫君,上元灯会上,你看我要不要说些什幺,比如你隐晦的态度,这样直接对上、且完全不沟通,似乎也不太好,交友总比树敌强。」
李显穆顿了一下,「婉儿你说的有道理,上元灯会时,你就大概说这些,皇亲国戚深受皇恩,有世袭罔替的恩典,陛下岁岁赏赐、俸禄十倍于文官,又有大量的房产、田产、店铺,可谓是荣华富贵至极了。
所谓物极必反,正如烟花,绚烂过后便是死寂,该低调的时候便要低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若是能吃个千秋万岁,为何要短短时间之内,就把自己撑死呢?
大致如此,你到时看场合氛围,可自行修正,总之话,我已经说出去了,若是有人敢在风头上闹事,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张婉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李显穆却又想到了镇守南京的大哥韩国公李芳。
自从魏国公和韩国公到了南京,如今大明勋贵便一分为二,京城中的勋贵在政治核心,而南方四大国公以及围绕在四大公爵身边的侯爵们,则另有一个中心。
双方自然依旧通婚,相对来说,因为距离过远,两京勋贵各自通婚比较多。
相比较李茂,李芳的几个儿子、女儿,基本上全都是和勋贵人家结亲,全都是公侯之家。
唯有李显穆的几个儿子、女儿,年龄还小。
这才一年时间,李显穆就隐隐约约的听到有风声,说金陵有八大家族,纵然是应天府尹办事,也要看这八大家族门房管事的脸色。
甚至整个南直隶乃至于江南都笼在八大家族之下。
即便是传言,但其威势以及权势,已经可想而知了。
这个传闻也是李显穆推行拆封南直隶的原因之一,打压大族,不管是文官士族、还是勋贵家族,都是一样的道理。
他略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写封信,将此事安顿一下,万万不能自家门前起火,否则他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李氏从永乐年间开始蓬勃发展,才二十多年,就已然发展成这样盘根错节的大族,若是再发展一百年、两百年,那时一旦改革,尽是亲朋故旧,怎幺能推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