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这是你做的?”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难道我会做锦囊,就这么让你惊讶吗?”
“我只是有点惊讶……毕竟我从没见你做过针线活。”
佯装懊恼地剐了对方几眼后,阿龙恢复回温情脉脉的模样。
“锦囊里放着我特地从神社求来的符纸。”
“龙马,你就把它当作是我吧。”
“把它带在身边,这样一来,我与你就一直同在了。”
“不论你去到哪儿,我都在你的身边。”
坂本龙马听罢,不禁收起脸上的玩闹之色,一脸认真地凝视手中的锦囊,随后郑重地将其收进怀中——特地把它放在靠近左心窝的地方。
“……阿龙,如果有一天,我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就去土佐找我姐姐乙女吧,她会悉心照顾你的。”
阿龙了愣了愣。
下一息,她很生气地斥责道:
“什么叫做‘我不明不白地死了’?好端端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坂本龙马笑而不语。
这时,忽有几朵“白花”闯入他视界。
“哎呀,下雪了……”
坂本龙马站起身,移步至窗边,抱臂于胸前,一边观赏窗外的雪景,一边地嘟哝道:
“希望明年也是一个好年。”
阿龙以坚定的口吻接过话头:
“明年绝对会是一个好年。”
“为何这么肯定?”
“反正都是祈愿,不如说点更中听的话语,总比瞎说什么‘我不明不白地死了’要强。”
即使不回头,坂本龙马也能感受到锐利的、掺满怨念的眼神。
他打了个哈哈,无视阿龙的埋怨,转身坐回到她面前:
“阿龙,我今天就不在寺田屋过夜了。”
霎时,阿龙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憾意,但她很快就藏起这分异样,强装淡然:
“你要去见橘青登了吗?”
坂本龙马摇了摇头:
“这个不急,‘仁王’可没这么好见。”
“我得先找到山南君,让山南君来充当我们的‘中间人’才行。”
“在见橘青登之前,我想先跟慎太郎好好谈谈。”
坂本龙马说着不禁露出苦笑。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他实在是太烦人了。”
“没完没了地在我耳边唠叨……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跟他开诚布公,让他理解我的志向。”
阿龙莞尔:
“又是‘谈谈’……你的谈天对象可真多啊。”
“你想跟谁见面、想去干什么,都随你意,我不会管。”
“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不论去到哪儿、去做什么,都要时刻注意安全。”
“最近京都的戒备很森严,到处都是新选组的巡逻队,务必小心。”
坂本龙马嘻嘻一笑: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这条命还要留着跟你结婚呢!我很期待我们的蜜月旅行哦!”
这时,坂本龙马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阿龙的眉宇间挂有淡淡的不舍——她已努力掩饰,但无济于事。
总以“粗枝大叶”的形象示人的坂本龙马,此刻难得地流露出柔意。
他微微一笑,伸出双手,轻轻地把阿龙揽入怀中。
“阿龙,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
……
匡天元年/明治元年(12月28日),深夜——
大坂以北的某森林——
“好饿……有吃的吗?”
“我的竹筒里还剩几滴水……你拿去喝吧……”
“唔……好冷……”
“我的脚趾好痛……嘶!趾甲掉出来了!”
抬眼望去,二十余名武士分散在空地各处,或是倚着树干,或是毫无形象地仰躺在地上。
名为“颓丧”、“绝望”的气氛,弥漫在他们头顶上空。
但见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恶臭,简直就是一支“乞丐军团”。
不过,在这堆“乞丐”当中,却有一人很惹人注目。
他坐在一棵朽树上,长得不算帅气,但有一种独特的儒雅气场,一眼扫过去,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他几眼。
这伙人正是刚组建不久的赤报队。
而这位气场不俗的青年,便是赤报队的队长——相乐总三。
身材颀长,面容清秀,散发着儒雅气质……相比起舞刀弄剑的“武士”,他更像是钻研学问的“学者”。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在投身尊攘运动之前,他确实就是一名私塾先生。
在经历因“取消《年贡减半令》”而起的那一场场争端后,“南朝”的高层们悉已认定相乐总三已叛变……然而,相乐总三从未有过“脱离‘南朝’”的想法。
尽管对“南朝”有万般不满,但他从未想过背叛。
他心里很清楚,自知光凭自身的力量,十生十世也无法实现“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理想。
因此,在率领赤报队独走后,他即刻向“南朝”上书,说明自己并无叛意,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来支援“南朝”。
他对“南朝”的期许很简单:承认赤报队乃官军,恢复《年贡减半令》。
为此,他愿意做出一切牺牲,哪怕是让他继续潜伏在“北朝”后方,展开朝不保夕的“无后方作战”,他也甘之如饴。
对于相乐总三的卑微请求,“南朝”给出的答复很简单:“承认赤报队为官军”一事可以考虑,但是“恢复《年贡减半令》”一事,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