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桌而坐的,正是虚氏以及几位与其交好的上界世家子弟。
他们姿態閒適,言行举止,矜贵中带著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云天机坐在最末位,面前虽然也摆著餐具,但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只是低著头,小口抿著杯中的灵茶,仿佛要將自己缩进阴影里。
那身沾染著暗红祖血的锦袍,依旧未换,在雅间奢华的背景下,显得很是刺眼。
一位身著云纹锦袍,面容俊逸的青年男子,斜倚在铺著雪绒兽皮的座椅上,修长的手指把玩著手中的琉璃酒杯,看著下方街道上涌动的人潮,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消:
“呵,区区一本八阶的仙法,就让这些下界土狗抢破了头,爭得倾家荡產,丑態百出,当真是一群未曾见过真正世面的井底之蛙,可怜,可嘆。”
他的话瞬时打破了雅间內原本还算平和的氛围,其他几位世家子弟闻言,脸上也纷纷露出深以为然或是戏謔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场滑稽的闹剧。
云天机握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低垂的眼帘下,翻涌著难以言喻的怒色。
区区八阶?可怜可嘆?
这些人口中的轻描淡写,却是下方无数修士穷尽一生,赌上一切也无法触及的奢望!
而他们不过是仰仗著祖辈余荫,生来就流淌著高贵的血脉,坐拥著无尽的资源罢了,凭什么就能用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態,將无数人的挣扎与希望踩在脚下,视作笑谈?!
他感觉胸腔里仿佛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难忍。
他想开口反驳,但此刻却不能。
如今的他,不再是祖爷带在身边的天之骄子,只是一个被放逐到下界,且被家族厌弃之人。
云天机喝了一口灵茶,死死咬住牙关,清冽的茶香混杂著愤不甘,瞬时变得无比苦涩,他却只能將其咽回肚子里。
“这也是无可奈何。”
另一名身著金色劲装的男子,接过了话,摇晃著杯中如同琥珀般的灵酒,语气中带著理所当然: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这辈子走出了九天四海,在大宇宙之中也难以有立足之地,没有天运加身,没有氏族气运的支撑,顶了天也不过是八阶圆满,到头来无非是化作一杯黄土。”
说到此处,他笑一声:“没有我等氏族在背后接引天运,提供庇护,为他们铺就登天之路,
就凭这些下界蚁自身的微末资质和贫瘠资源,也想叩开九阶之门?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些道理,
他们岂能知晓?”
资源、血脉、气运、庇护.—
这些是氏族与普通修士最大的差別,也是十大古族能屹立於大宇宙之巔的原因。
雅间內一时安静下来,只余下灵酒在杯中晃动的轻响。
过了半响,坐在云天机斜对面,一位气息温和的年轻女子,目光落在了沉默不语的云天机身上,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抹看似友善的笑容:
“天机,说到底,你身上也流著云氏的血,將来若是有机会去了上界,可以再来寻我。”
她顿了顿,看著云天机依旧低垂的头,话语中带著一丝施捨,轻声道:
“若是云氏那边,不愿接你回去,也无妨,等我成为仙尊,我可带你离开这临仙界,你终究是曾经侍奉过祖爷的人,不应困於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