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极其缓慢地脉动著,引动著周遭的灵雾隨之吞吐流转。
他的每一次轻微吐纳,都仿佛牵动著整片山谷,地底深处那条灵脉,也在隨著他一同呼吸。
四十余载,他修为的变化,早已翻天覆地,
从玉骨境中期起步,大量极品灵石被炼化为最精纯的本源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如同汹涌的江河冲刷著河床,拓宽著河道,稳步推进著他的修为。
他接连跨过跨过道胎,凝聚九窍金丹,一路直入金丹圆满,而后再破开金丹壁垒。
直至今日,金丹如初升大日,悬于丹田气海,阳神大成,五阶炼神之境,已即將圆满,
此刻,在他识海深处,一团纯粹的光辉静静悬浮,那便是他的阳神本相,只尚显稚嫩。
阳神的光芒映照之下,他整个人的神魂都透出一种琉璃般的通透与坚韧,过往因记忆混乱而导致的种种迷障,在阳神的神光涤盪下,如冰雪消融。
四十载枯坐,他已炼气化神,光阴似一块磨刀石,將他原本略有浮荡的道心,打磨得愈发澄澈稳固,如同深潭底部的顽石,任水流冲刷席捲,然不动。
然而,这山谷之中,並非只有他一人修行留下的痕跡,但却再难感受到另一道熟悉的气息长久停留。
雪清。
不知从何时起,她便极少安稳地待在这片灵气盎然的幽谷里。
起初是数日,后来是数月,再后来,动辑便是经年不见踪影。
她每一次离去,都像是一柄利剑地刺入莽莽荒林深处。
每一次归来,她身上必然带著沉重的伤势,浓烈的血腥气与凶煞戾气如同实质的鎧甲,缠绕著她,冰冷刺骨。
千锤百炼的杀伐锋芒,彻底融入了她的周身气机之中,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磨礪出的无形大势。
她的道路,与楚政的静坐参玄,炼化神截然不同。
在这四十余载之中,她的修为,是在一次次与荒林深处那些可怖存在的浴血搏杀中,硬生生从血肉骨髓里榨取出来的。
自抱丹境起,她一步一个血印,跨过聚神境,轰开神窍,最终,以常人难以想像的意志与代价,踏入了那象徵著肉身武道极致的通神之境,六阶武神。
起初时,当雪清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楚政並非没有尝试寻找,
他了不少功夫,去精研天占术,虽不敢说尽得真髓,但在这片荒林地域內,寻人觅踪並非难事。
指尖掐算,凭藉冥冥中的气机牵引,他曾数次精准地找到雪清的位置。
在雪清第一次月余不归时,楚政出发去寻她,最终在一片沼泽深处,发现了她的身影。
淤泥翻涌,恶臭瀰漫,数头毒沼鱷龙如同山峦一般的户骸倒伏其间,甲壳碎裂,血肉模糊。
雪清就瘫坐在最大的那头鱷龙头颅之上,她的一整条手臂几乎被撕扯下来,仅余筋肉勉强相连,白骨森然可见。
深绿色的毒液在她伤口边缘滋滋作响,腐蚀著血肉,冒出缕缕青烟。
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握著一柄已经卷刃崩口的骨刃,刀尖深深插在鱷龙破碎的眼窝里。
汗水、鲜血混著泥浆,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