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被混沌气笼罩的古老石殿內。
空气凝滯如铁,唯有清脆而令人心悸的鞭挞声,一下又一下,规律迴响。
啪!
蚀日啼手持一柄古朴无华,沉重无比的暗沉铁鞭,面色平静无波,手臂挥动间,铁鞭划破虚空,裹挟著厉啸,精准地抽打在跪於殿中的君煌背上。
君煌赤著上身,紧咬著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溪流般滚落,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亨。
他的脊背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最初几鞭下去便已见骨,如今更是连森白的脊椎骨都清晰可见,上面甚至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仿佛隨时会碎开来。
每一鞭落下,都伴隨著骨骼不堪重负的摩擦声和血肉飞溅的细微轻响。
转眼之间,整整一百鞭抽完。
蚀日啼面无表情地收回铁鞭,铁鞭之上,不沾丝毫血跡。
他俯瞰著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弟子,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悔么?”
君煌剧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背后毁灭性的伤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艰难地抬起头,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悔意,只有一片赤诚,哑声道:
“回师尊,弟子知错,擅自行事,为武阁引来祸端——但,不悔。”
他顿了顿,脊骨因用力而轻微颤抖,声音却异常坚定:
“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帮正初,弟子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蚀日啼静静地看著他,眸光平静。
“不悔就对了。”
他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做都做了,有何可悔,武道修士,行於天地,但求问心无愧,瞻前顾后,反落了下乘。”
下一瞬,他的目光微微转凉:“但错,就是错,代价,也需承担,此次为了保下你,武阁捨出了十方大界。”
他的声音不高,带著万钧重压,落在君煌心头:
“这十方大界,日后,你要亲手给我拿回来,不是靠武阁,是靠你自己的双手,给我打回来。”
君煌闻言,身躯轻颤,深吸了一口带著血腥味的凉气,忍著钻心的疼痛,缓缓向前,躬身即首“弟子谨记。”
“去吧。”蚀日蹄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君煌再次一叩首,而后艰难地撑起几乎破碎的身躯,摇摇晃晃退出了石殿。
待君煌离去后,蚀日啼独自立於空旷大殿之中,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打著那柄暗沉铁鞭。
正初..·崛起的速度,有些过於惊人了。
虽非武道修士,但终究是人族,如此人物,横空出世,搅动风云,对於如今內忧外患的人族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尚且难料。
但至少眼下,多一分力量,总归是件好事。
仙庭,雷罚天狱最深处。
这里是仙庭惩戒重犯之地,终年被狂暴的九天雷火笼罩。
一方巨大的池子坐落於中央,池中並非水,而是沸腾翻滚,呈现紫金色的恐怖雷浆,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寻常真仙沾上一丝,都会瞬间形神俱灭。
云天机周身被漆黑仙锁牢牢绑缚,锁链碗口粗细,铭刻著无数仙纹,將其吊在雷池正上方。
他披头散髮,那身法衣早已化为飞灰,浑身一片焦黑,如同被天火焚烧过的枯木,许多地方甚至露出了琉璃化的骨骼。
每过半个时辰,那捆缚著他的仙锁便会猛然鬆动,將他从半空中直接坠入下方那沸腾的紫金色雷池之中。
滋啦一一一令人牙酸的灼烧与雷霆爆鸣声响起,雷浆瞬间將他吞没,可怕的毁灭性能量疯狂灼烧,撕裂著他的仙体,经脉甚至元神。
那种痛苦,远超凌迟酷刑千方倍。
每一次被拉出雷池时,他焦黑的身体都会剧烈抽搐,身上冒著青烟,新生的肉芽在雷火之力下艰难地蠕动,修復,然后等待下一次的坠落。
风青仪的身影,静静聂立在雷池边缘,她周身仙光朦朧,法则环绕,面无表情地看著池中承受酷刑的云天机。
“雷火洗身百日,只是让你长个记性。”
风青仪声音冰冷:“身为仙王,未来仙庭的支柱,却行事孟浪,擅启边,致使仙庭根基受损,丟失的这十方大界,日后,你自已想办法补回来。”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两柄利剑,刺向雷池中那道焦黑的身影“往后与那正初,划清界限,他是仙道大敌,与他牵扯过深,只会为你引来灭顶之灾,此番他能走脱,是星月古族与我等皆未料到其胆大包天至此,亦是其气数未尽,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记住。”
风青仪眸光愈冷:“若有下次,我会亲自斩了你,清理门户。”
雷池之中,刚刚经受完一轮雷火洗礼的云天机,艰难地抬起头,焦黑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焦炭般的眼眶中依旧明亮,带著一丝奇异的平静。
他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可怕的伤势,声音沙哑,如同破风箱:
“谢仙祖,不杀之恩,弟子明白—”
紫金色的雷浆再次沸腾,冰冷的仙锁哗哗轻响,再度鬆动。
云天机闭上了眼,嘴角轻扯,心下却满是畅快。
这一次,他算是还清了正初的人情。
窃天璣镜的那日,楚政以雷霆万钧之势衝出星月古族宝库之时,为了製造混乱与阻拦追兵,沿途毫不留情地出手,打伤,震退了数十位试图阻拦的星月族老。
那些族老都是九阶层次,但当场不是骨断筋折,便是神体崩裂,元神受创,根本无一合之敌。
由於楚政动作太快,加之当时场面极度混乱,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看清来袭者的真容,更无人知晓这胆大包天,强闯祖地,窃宝伤人的狂徒究竟是何方神圣。
各种猜测在族內流传,疑云密布,直至大半年后,那三个最早被楚政镇压,塞进破损星舟放逐的星月古族中人,返回耀星界,消息方才得以传出。
正初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羽翼,再也无法掩盖,疯狂地扩散开,席捲星海,再度传遍了几大古族,在各方大界,迅速蔓延。
消失了三百余年的正初,再度现身,一出手,就直捅马蜂窝,单枪匹马潜入十大古族之一的祖地核心,重伤诸多族老,洗劫顶级宝库,夺走镇族至宝天璣镜,而后成功逃窜。
这消息太过骇人听闻,以至於最初听到时,许多大人物都以为是天方夜谭。
各方势力为之剧烈震动。
仙庭武阁高层自然早已知晓,但下层依旧一片譁然。
整个大宇宙的暗流,因为正初的再次现身,而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山雨欲来。
大宇宙风波骤起之时,楚政安然置身於风暴眼之外,躲在寰宇大界深处。
他开闢了一处临时洞府,安静蛰伏下来。
他並未急於出去,而是在寰宇大界中潜藏了整整两年。
期间,他多次派遣身外化身,小心翼翼地从不同位置潜入大宇宙,打探外界的风声和局势变化直到化身多次確认,星月古族事件的余波逐渐平息,各大势力的搜索力度有所减弱后,他方才悄然潜回大宇宙。
他没有急於去武阁寻找雪清,也没有联繫任何人,而是首先绕路,悄然將一直隱匿等候的初安,安全地接到了身边。
隨后,他带著初安,远离是非之地,在宇宙边荒另一处更为偏僻,几乎不为人知的废弃古星域中,寻了一处上古星辰作为洞府,布下重重禁制,开始闭关。
在星月古族祖地脱身之后,他的修为再度猛涨了一截,水到渠成地跨入了玄仙圆满之境。
三聚顶,彻底圆满,精气神均达到了玄仙层次的极致,进无可进,如今,再加上从天璣镜中顺利汲取融合的那部分天运,他身上的天运,也已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一切条件均已具备,他可以开始准备,衝击那堪称天堑的关卡。
金仙之境。